桃花镇位于南洲边疆和天启边城之间的位置。小镇和外界有些隔绝,但是向来风景优美,除了经常游历四方行走江湖的过客来来去去,否则在这四国都无人晓得这里还有一个小镇,今日江湖之上医之圣手的言老言先生今日便会踏足这个小镇,为这小镇的百姓们出诊,白炎早早就带着叶浮清从山中下来,此刻正歇息在小镇中的自家客栈里,屋外因为今日言老的到来,所有的百姓都开始纷纷忙碌起来,言老乃是医圣,一手医术起死回生,今日又是免费出诊,所有人早早便起来,去了言老的下榻的医馆,白炎坐在床边,看着那平静躺着的叶浮清,心下一紧,为她轻轻的掖了掖被角,柔声道:
“清儿,你且等等我,我去去就来,你啊就在这里好好睡着,好不好?我很快就回来……”话落,白炎站起身,却在走到门口时,转过头看着那依旧沉睡不醒的叶浮清,若是此番言老也救不及你,清儿,我便随你而去,可好?那一眼一眼情深,他真的从来都未曾想到那个一向活蹦乱跳的人儿,如今就那样平静的躺着,不会再笑了,也不会再来算计她了,再也不会了,
“清儿,我想过千百种,你的结局,或是与我携手母仪天下,或是我与你江湖天涯,自在逍遥,却未曾知今日会是这般结局,这般让我想毁了所有人,你且等等我……”收回目光,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医馆门外已然来了许多的百姓排队在等候,里屋的中间坐着一位男子,一席灰色的长袍,看上去年纪已经有些大了,那老人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正为病人诊脉,时而点了点头,时而一副沉思的模样,配上那白花花的胡须,给人一种长久隐世塞外,一副仙气满满的样子,身旁站立着两位小童,为老人打着下手,白炎前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局面,那排队的人数不甚数,排队的老百姓转眼看着那白炎站在队尾,俊朗的五官,一席白色的长袍,腰间挂着这个用木头刻成的玉佩,一头长发半挽在脑后,就那样随意的站在那里,却人所有的人心中都不由得一颤,白炎抬起眼透过那层层排队的百姓看向里屋,霎时,所有的人都感觉传来一阵阵冷风,脚也不由得有些酸软,让人几乎想下跪了下去,那傲视天下的眼神怕也不过如此吧,可是无论怎样,他们也实在好奇的紧,这位男子看样子并不是生活的不好的那一类,怎地今日也来这里诊免费的呢?
“这是谁家的公子啊?怎地也来这种地方啊?来找言老诊脉的,可都是贫苦之家的人啊,这公子看样子并不是这样的人啊……”
“是啊,是啊,莫不是在家中无聊,也想来体验一下……”
“呸,还体验,这里多少病人他难道没有看到吗?还来搅和?”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的盯着白炎,一动不动的看着,这小镇偏远,什么时候竟来了真么一位高贵的男子啊,白炎不理会众人好奇的目光,也不去理会那些人的言论,抬起步子一步步的朝里屋走去,却在门口时,停下了脚步,对着里屋听诊的言老,拱手一礼,恭敬道:
“今日听闻言老于小镇免费坐诊,今日来此,冒昧打扰,还望言老海涵,只是鄙人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求。”白炎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够让原本有些喧闹的场面顿时安静下来,所有的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灼灼的看着那门外恭敬行礼的男子,言老未抬头,依旧做着自己的手中事,
“看公子衣着,公子并不像穷苦之人人家的公子,而今日我坐诊的病人都是贫穷人家,公子怕是来错了地方,也求错了人……”言罢,所有人都点了点头,赞同言老的说法,白炎不理会众人,依旧行着礼,低声道:
“人与人之间乃是同等之地,都需吃饭,喝水,也都会生老病死,衣着不同,身份不同,便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吗?若是这样,那言老和那世俗之人又有何区别?或是言老原本就是这样的人?”死一样的寂静,个个都抬眼偷偷的看着言老的表情,言老虽是医者,可是脾气不太好,而所有的人都在为白炎捏一把汗时,言老却朗声一笑,顿时一股气流朝白炎而去,却是在此时轻轻的将白炎的手打了下去,
“哈哈哈,公子无需多礼,公子的这番言论,倒确实是老夫狭隘了,只是这些百姓因困苦无钱看病,医者父母心,这就是老夫为何在这里的原因,而公子一不缺钱,二来亦不像是有病之人,你有什么能够让老夫帮你的?”白炎再次拱手一礼,心中却微微了下去,这么长时间了,终于是能够看见希望了,也终于得见言老了,
“言老一手医术妙手回春,就是鄙人请求之事。”
“老夫的医术?公子这是请求老夫为公子救人了?”
“是,鄙人今日前来就是请求先生走一趟,失礼之处,还望先生谅解。”言老摆了摆手,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抚了抚自己白花花的胡须,一双眼定定的看着,闪过一道精光,这就是天启的无双太子?那位年纪轻轻便坐拥高坐的太子殿下?哈,这气质,这风度,果然有王者风范?只是为了一个女人,当真是有些儿女情长了,
“老夫救人向来都是有条件的,当然除了我主动去救的,不知公子可知?”白炎点了点头,那不卑不亢的模样看的言老不由得再次在心中对白炎竖起了大拇指,能屈能伸,好的很……
“鄙人知道,无论言老有任何条件,鄙人都应允,只要言老能够将内子医好。”言老哈哈一笑,
“内子?哈哈,很好,那在那之前,老夫便问公子几个问题,若是公子能答上来,我便随公子走一趟,并保证将公子的拙荆治好。”
“先生请问……”
………………
天启皇宫中,羽风跪在上书房中,垂首不语,郡主死了,殿下消失了,那日日夜夜的愧疚终于在这一天,这一刻崩塌,可是也再无机会可以去弥补了,
“羽风,这一次,你做的很好,立了一大功,也为我们天启铲除了祸害,你起来吧,莫要再跪了,等殿下回来,便去禁卫军中任统领一职吧。”闻言,羽风浑身一怔,殿下回来?殿下真的还会回来吗?真的吗?顿时心中一阵欣喜,转念一想,那喜悦感都纷纷被羞耻和愧疚若取代,启云帝看此,不免叹了一口气,低声道:
“如今这样的局面,也是朕未曾想到的,也是当初决定要做时未曾料到的,你也不用觉得愧对殿下或是南洲的那位,这些都是他们自己选择的,他们生来就是敌人,怎可永结良缘?”无论启云帝再怎么说,羽风都觉得羞耻,曾经就是连他都以为殿下和郡主会在一起,而郡主的愿望亦是将来助殿下开辟一代盛世,成为明君,
“你可知道,在你们来之前,她已经决定让天启的大军入驻了林城了。”这句话这么长时间以来,日日都吞噬着他的心,若是没有那封信,又或是没有听皇上的话,是不是今日便不会这般了,
“昨日郡主出殡了,殿下也没有去,殿下真的会回来吗?”
“当然会回来,就是此次,他不回也得回,一届储君怎可为了一个女人就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话语中已经有些怒意,而羽风也不相信,听他们说,那日殿下从大殿之中带走郡主时,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仿佛就像是自己的另一半灵魂都没有了,而殿下为了郡主所做的那些事,又怎么可能回来,可是无论怎样,他都一定要等着殿下回来,那倾君阁楼后的向日葵他们还没有看到呢?而他亦要亲自去领罪,站起身,对上方的启云帝拱手一礼,低声道:
“皇上,你知道吗?那日属下带着大军到达南洲边疆的前一日,南洲已经答应让我们的大军入其城了,而郡主曾经说,无论将来如何,定会辅佐殿下登上那至高之位,结束这百年来的乱世……”言尽于此,羽风再不啰嗦,转身离去,这世上是有因果报应的,真的是有的,郡主和殿下如今这样,便是由他一手造成的,亦是因为那一念之差,殿下一日不回,那他一日守在东宫府外等着,等着领罪,等着为自己所作的一切付出代价,徒留启云帝一脸怔愣的看着羽风的背影,久久不敢相信那番话中的意思,也未曾相信那个女子的目的和一样,亦愿倾尽国力助自己的儿子,而如今自己却亲手毁了这一切……
风轻轻吹过,吹过这乱世家国之中的懵懂,也吹进那层层坟墓下的白骨,吹散那久久未曾散去的白雪,也吹进所有的心里,激起阵阵悲凉,没有人去理会这乱世如今该是什么模样,将来又会变成什么样子,那为这个王朝贡献的那些人可还好?仿佛都成了一个谜,没有人去解开,有人叹,有人愁,有人哀,有人悲,却终究敌不过时光的摩擦……
天启大军边疆镇守,东疆也突然之间安静了下来,西江从一开始就不言不语,不参与任何一国之间的战争,立场不明,南洲国丧,突然一下子四国陡然安静了下来,就像江河之前刚刚发生了一场滔天海浪,如今却都平静了下来,任谁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又会怎样,日子也就这样过了下去……
…………
“帝王之谋是什么?”闻言,白炎一愣,抬眼却对上了言老那双充满精光的眼睛,随即也在瞬间明白,言老此番话语的意义,
“谋利,为百姓,为身后万千生灵谋利,谋福,谋平安,百姓之根本,泽被苍生。”
“君王之策?”
“一届君王,虚以德才兼备,狠辣之外仁德在,无情之外孝义在,自己,儿女情长皆可抛,当以民为先……”话落,在场的百姓除了言老,都用敬佩的目光看着白炎,白炎也不扭捏,坦然接受,言老看着白炎,满意的点了点头,却将话音一转,冷冽起来,
“乱世家国之中,英雄人才辈出,东疆四爷狠辣,孝义皆在,却无仁德之心,喜征战喜醉在花丛,西江皇帝膝下子嗣皆随西江皇的身在朝堂,心在江湖一德性,从不喜朝堂之争,南洲沥阳长世子横行无忌多年,而天启无双太子,封号无双,曾被天启皇一言,天启之幸,百姓之幸,你来告诉老夫,他们谁更适合那天下之位?结束这乱世纷争?”一言罢,所有人都已经不能用震惊和敬佩的目光看着言老和白炎,这两人简直胆大,既然在如此公众场合中,公然议论这朝堂政事,更是议论谁更适合去做那天下的至尊之位,这两人简直胆子太大了,可是唏嘘之外,众人都还是竖起了耳朵,期待着白炎的回答,
“先生亦说,这乱世家国,江山人才辈出,无论是天启的无双太子又或是东疆四爷,都想要争一争那至尊之位,而谁更适合?不外乎成王败寇,历来无论是谁来结束这乱世,都免不了四处征战,而如今说结束这乱世,未免有些过于早了……”不动声色的回避着言老的话,言老却也不恼,更加赞赏的看着白炎,朗声道:
“依老夫所见,那位天启的无双太子已是首选,而一届君王欲成大业,****都可抛,儿女情长便是牵绊,是累赘,亦是祸害,想成大业亦弃自己……”闻言,白炎像是想到了什么,竟低低一笑,遂抬起头,看向言老,语气无比坚定,
“江山和明君是两回事,而自己和江山亦是两回事,既认定了,那就是另外一个自己,是融入灵魂血肉之中的,若是连自己都不要了,何来争江山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