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不住又如何?她叶浮清就算生为御王之子又如何?是朕将她抱到宫中,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的供着她,就算只到七岁,她身上留着的却是叶家的血,王室的血,身为郡主,为国牺牲有何不可?”
“就算轮牺牲轮成全,你身为一国之君,当成表率。”两人之间争吵的不可开交,南堂跪了一地的人,都在为叶浮清求着请,寇诗嫣讥讽的看着众人,心中不由得冷笑,他们这群人从一开始的决定不就是想要将叶浮清处死吗?不就是一开始就有了决定了吗?为何今日要满堂下跪,请求皇上三思,御王和御王妃怎么又下跪请求担责?这样的温暖终究是来的太晚了,怀中的叶浮清睁大了双眼看着这似乎乱成一团的大殿,想笑,想嘲讽,都已经无力,也都已经失去了最初的味道,身上的血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流动,却终究是让叶浮清失去了三分之二的体力,被人废了一身武功,且要忍住不吭声,那种疼痛又何止于能够用语言来描述,东珺瑞和白于染一脸嘲讽的看了看众人,缓缓的走到叶浮清身前,满眼心痛的看着叶浮清,才于染缓缓的伸出手,轻轻的拉住叶浮清,柔声道:
“我带你走好不好?”大手包裹着小手,掌心中的那只手已经冰冷无比,那周围的鲜血仍旧湿热着,白于染自知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他也根本无法想像叶浮清是如何能够坚持下来的,或是心中的执念,又或是一直都不肯相信,叶浮清不语,将手从白于染的手中轻轻的抽出,她叶浮清如今已成南洲的乱臣贼子,成为叶氏的逆子,又怎么再可以去连累他人,全身的经脉尽断,如今的她已经再无力去看梨花落,也再没有信念支撑自己等到白炎的到来,也看不到那人王冠军头,成为一代明君了,手中落空,白于染看着叶浮清那一副已经生无可恋的模样,心中一阵疼痛,哽咽道:
“我带你走吧,无惧南洲,无惧四国追杀,无惧天启,我带你走好不好?去看看那梨花,好不好?浮清……”东珺瑞心中疼痛,也缓缓蹲下身来,看着白于染,一字一句道:
“带她走,我为你们档开所有的人。”话语职中的沉中和坚定,就是此刻前方是地狱,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为她去档开,叶浮清仍旧不语,一双桃花眼仍旧直直的盯着那边两厢对驰无果的御德皇后和南皇,寇诗嫣低头,看着叶浮清,心中发凉,浮清,浮清,这世间从来都不会有所谓的付出便有回报,你是付出了,可是你得到了什么,你得到的是赐死,是逆子的罪名啊,突然寇诗嫣有些理解了那年沐宸从皇宫之中只身一人离去,再也未曾回来的心情,那时无论是清阳还是沐宸,一去都必死无疑,那时她还嘲笑他们走的潇洒,走的轻松,走的无牵无挂,这般想来,他们那时根本就是已经对这个养他们,育他们的南洲皇室早已心如死灰了吧,可是如今,她又怎能再眼睁睁的看着叶浮清死在这里,低头,轻轻的拍了拍叶浮清的背,似安抚,似欣慰,轻声道:
“叶浮清,来世莫要再生在帝王之家了吧……”话落,将怀中的叶浮清轻轻的放到白于染的手中,站起身,定定的看着叶浮清,那一眼似诀别,似不舍,似心痛,复杂至极,
“白于染一定要将叶浮清带出去,就算她时日无多,也请好好照顾好她,拜托……”白于染接过叶浮清,朝着寇诗嫣猛的一阵点头,
“我白于染用生命保证……”寇诗嫣顿时欣慰一笑,朝着东珺瑞点了点头,东珺瑞会意,霎那间,寇诗嫣像似一阵风一般,抽出站在一旁金御卫腰间的佩剑,将剑尖直接指向那上座的南皇,大声道:
“就是身为郡主,身为帝王子嗣,有着不可担负的责任,可他们也是人,皇上,你可还记得多年前因你而死的清阳和沐宸?”寇老一看,心中大惊,急忙呵斥道:
“寇诗嫣,你放肆,还不快住手……”寇诗嫣转头看着那跪在地上朝南皇叩拜的父亲,心中不忍,扭头坚定道:
“父亲,很抱歉,诗嫣不能承欢膝下了,如今诗嫣所作之事皆随心而来,我不愿再在这里为这本来就已经破败的王朝挣扎,也不愿再去牺牲更多的人,而这样无情冷血的皇家,不追随也罢……”寇老看着寇诗嫣连连摇头,寇诗嫣再不理,手中的长剑向后一拉,站于一旁的张尚书已经毙命,那还来不及庆幸,来不及回去邀功的张尚书,顷刻间已经命损南洲大殿之中,南皇一惊,斩杀异国使者,这寇诗嫣的胆子真的是越来越大,鲜血四溅,如此巨变,就是连寇老都未曾想到,
“寇诗嫣,你……来人,将此等逆子给朕拖出去……”话落,周围齐刷刷的冲上来了许多的手持长剑的禁林军包围着叶浮清等人,看此,东珺瑞抽出手中的剑,同寇诗嫣一同挡在叶浮清和白于染的身前,
“白于染,你快带她走,我们断后……”话落,白于染连忙去抱叶浮清,意图将她抱在怀中,带出去,一直不动的叶浮清却突然在此时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推开了白于染,顿时整个人都无力的趴在了地上,
“浮清……”叶浮清不理会白于染,使劲儿的爬到寇诗嫣的身后,拉了拉她的裤脚,寇诗嫣转头看着叶浮清,心中一惊,连忙去扶,
“浮清……”将叶浮清慢慢的扶了起来,而借此,叶浮清整个人都跪在了地上,
“皇上,罪人有话要说……”
“浮清……”闻言,南皇摆了摆手,示意禁林军都让开,
“何事?”叶浮清看着南皇那冷漠无比的样子,似乎再多看她一眼都觉得极其多余,用尽全身的力气支撑着自己,轻声道:
“十七年前,将我带回,可是早就知道了有今日?”直到现在她心中都还存在了点点的希望,只要那人摇头说不是,她马上就认罪,因为至少那样,她总算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不是一个人,她明白父皇这样做,是顾及身后的族人和百姓,只要那人说不是,她就认,至少那七岁的养育之恩不是假的,她父皇也是爱护她的,只是为了家国不得已而已,只要摇头,她叶浮清纵是死亦值得,亦甘愿,
“是……”一个字,就那样简简单单的一个字,直接打破了她心中所有的执念,
“十年前,将我送往天启,亦是和清阳兄长的目的一样?”
“是……”
“御王将我丢弃,不是因为差点令御王妃难产,而是叶氏本来就需要一个弃子,去为你们铺垫所有的路?”跪在一旁的御王和御王妃听此,心中皆是大惊,大惊之后更多的却是羞耻,那样不堪的原因啊,也终于在这么多年以后被人知道,也被他们的女儿若看到,
“是……”连连几个是,直接将叶浮清打落万丈深渊,这么多年,她其实早就已经知道,也早就已经明白,叶氏子嗣本来就稀少,就算是女儿又如何,而因为生她,御王妃差点难产而死,御王才将她丢弃,更是不可能,御王和御王妃之间的感情根本就没有达到那种程度,而是他们本来就在演一出戏罢了,只为多年以后他们所要做的事,而此事必须要足够细致和成功,因为他们叶氏只剩下了叶恒远一个王位继承人了,所以必须要成功,所以便有了这一出戏,而她叶浮清也是真的不负众望,到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这样想来,这叶氏之中过的最好,最幸福怕就是那位养在深闺之中的静依郡主了,呵,真是天意弄人啊……哈哈,妄她叶浮清自认能看透人心,自认识的人心,却不想到头来竟这般可笑,呵,这世间果然是人心最难测啊……心下一番挣扎,欲开口,却在这时,从大殿之外匆匆的跑来一名侍卫,急匆匆的跪倒大殿之前,连忙道:
“皇上,皇上,不好了,不好了,无双殿下,无双殿下来了……”众人大惊,
“现在在何处?”
“宫门之外。”南皇一听,心中大惊,那人来了,果真来了,可是这里是南洲,不是天启,随即朝跪着的寇老沉身吩咐道:
“寇老,你带一百个金御卫前去,切莫让他进来,可明白?”寇老连连点头,带着那一百多名的金御卫连忙朝外走出,却在走出大殿中时,扭过头看了看寇诗嫣,那一眼,复杂至极,却终究转身朝宫门处离去,再不回头,寇诗嫣听闻,放下手中的剑,跪在叶浮清的身旁,
“他来了,叶浮清他真的来了……”叶浮清不语,低垂着头,来了吗?她始终心心念念,一直等着的人终于来了吗?可是来了又如何,她终究是不能活着离开了,白炎,白炎,我们之间,像不像一场笑话,兜兜转转,到头来,你我之间终究是缘浅情也浅呐……
伸出手颤抖的从袖口处拿出一把匕首,轻轻的拉开,悲凉的笑了笑,这把匕首,不长不短,却锋利无比,这无论是长短还是式样都是那年生辰之时,她最敬重的父皇,高高在上的南皇亲手设计,亲自为她打造的,而今她却用这把匕首斩断所有的恩情,也断了她所有的念想,从此这世间再无叶浮清,再无南洲朝阳郡主叶浮清,再也没有她的存在了,伸手拂去眼角的泪,向后退了三步,三拜大礼,语气平静道,心如死灰:
“吾于南洲平启五十二年冬月生,生是父不喜,母弃之,容当今圣上和王后不弃,将吾养入膝下十数年,而今吾不孝,娇纵善妒之心频起,意图弑兄取而代之,负圣上王后一片苦心,今……”叶浮清顿了顿,如今这般跪着,已经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时至今日今刻,她都不明白,她是怎么还有跪在这里的,“今,一拜还皇上娘娘养育之恩,”“嘭”的一声,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用力之大,寇诗嫣心痛无比,
“浮清……”
“二拜,谢皇上娘娘锦衣玉食供养之恩……”再次重重的瞌了下去,顿时血流如注,先前因为蛊虫啃噬止住的血,再次涌了出来,
“三拜,谢叶氏赐姓赐名之恩……”“嘭”的又是一声,看的众人都纷纷都闭上了眼,不忍再看,“皇上和娘娘之恩,无以为报,今,自毁双眼还于恩情,谢罪。”话落,“呲”的一声,周遭所有的人还未反应过来,就已听见匕首刺入肉体的身体,随即一阵热流自眼前而过,再抬眼眼前跪着那已经满身是血的女子已经无力再支撑着自己,重重的趴在了地上,一双眼睛,满是血,顺着脸颊缓缓留下,身前摆放着那一把带血的匕首,寇诗嫣,白于染,东珺瑞,顿时大喊道:
“浮清……”
“浮清……”
“叶浮清……”看着叶浮清再次趴在哪里,寇诗嫣已经控制不住的大叫起来,
“啊啊啊啊,叶浮清,浮清……”连忙跪下,僵持着手不敢去触碰叶浮清,顿时脑海中,叶浮清被蛊虫啃噬的画面再一次在脑海之中回放,
“浮清,叶浮清呀…怎么办?怎么办啊?”转过头,拽着东珺瑞的裤脚,一脸的慌乱,大哭道:
“怎么办啊?叶浮清,没有了眼睛要怎么办啊?怎么办啊?”东珺瑞被寇诗嫣晃的一阵难受,这样的场面无论如何他都未曾想到啊,白于染更是犹如五雷轰顶,整个人就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叶浮清,耳边尽是寇诗嫣的哭喊声,浮清,我怎么也未曾料到再见到你会是这般心酸,难堪的场面啊……
所有的人包括南皇都被叶浮清的举动震惊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