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南皇重重的呼了一口气,好似在感叹自己的一生,他是帝王,手握权利无双,万人之上,就是死时也有这么多的人在身侧陪着,死后亦是风光无限,事迹和名字,封号,都将千古流芳,被后人传世,也好似在叹了一口气,该安排的事或是该交待的事都安排好了,随即挥了挥手,无力道:
“都退下吧,别守在这里了……”众人心知南皇此刻的身体情况,却到底也没有坚持守在这里,一干人浩浩荡荡的退下了,却守在了门外,气氛一片凝重,全公公带着刘月一路奔驰而来,却在门外看到了许多人,转身带着刘月从侧殿进去了,殿内昏暗无比,南皇生病,不喜殿中太过光亮,两人穿过几间寝殿,走到床榻前跪了下来,轻声道:
“皇上,人带来了……”话落,床上的人依旧不动,全公公和刘月两人相互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丝凝重,莫非,皇上已经去了?心下一抖,全公公抬起手欲去探探南皇的鼻息,这时,南皇却缓缓睁开了眼睛,虚弱道:
“可是带来了?”全公公一惊,连忙将手伸了回来,垂首恭敬道:
“会皇上,人带来了。”话落,南皇抬眼看向全公公身旁跪着的刘月,一阵打量,心下也对刘月不免有些另眼相看,这姑娘一身温婉端庄的气质,若是直接忽略她的身份,这样看去,俨然就是一个养在深闺的书香小姐,他历来知道叶启平的野心,突然带回这个女子想必也定有深意,可是无论是谁,有何身份,也到底不是南洲的人,且自古来,谁家帝王后宫不是佳丽三千,四国大乱也是早晚的事,这姑娘将来是要入后宫的,他必须要除却所有在南洲内部之中,不稳定的因素,刘月故作镇定,实则心中上下一阵忐忑,
“姑娘,可明白入了这宫里的命运和规矩?”刘月低低的垂下头,恭敬答道:
“回皇上,刘月明白,也懂得,请皇上成全。”看着刘月如此不卑不亢的态度,南皇眼中一道精光闪过,到最后却也化为了无情,
“既明白,朕也不想将一个女子卷入这世道中的不稳格局中或是这国家政策之中来,无论将来如何,现在的世子妃也定是未来南洲的皇后,你可以说是平儿带来的第二个女子,从来皇家中的嫔妃都得接受层层筛选,如今,你若要留下,都得牺牲,朕不允许有任何不稳定的因素存在这宫中,可懂?”闻言,刘月咬紧了下唇,双手交缠在了一起,片刻后,对着南皇磕了一个头,恭敬道:
“月儿明白,还请皇上示下。”南皇不语,使了一个眼色给全公公,全公公会意,低头从袖口中拿出了一个白玉瓷的小玉瓶,
“喝了这个,你便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如此可还愿?”抬眼定定的看着全公公手中的小瓶子,刘月心中除了惊骇还有恐惧,喝了将来就能和那人厮守到老,不离不弃,就算那人有了妻子,将来更可能佳丽三千,可是那有如何?她至少在那人的身边,那人的身侧亦有她,只是从此再也不会有一个自己的孩子,那个女人不渴望当母亲,儿女承欢膝下,可是如今,她只能选其一,良久的沉默,南皇也不催她,就这样一直沉默,一直沉寂着,似是过了许久,刘月抬头,一把拿过全公公手中的小瓶子,仰头一口气喝了下去,神袖抹了抹自己的嘴唇,定定的看着南皇那双已经有些混浊的眼睛,语气坚定道:
“我不悔……”
入夜,南洲皇宫便传来了丧钟,帝王驾崩,择日新皇登基。
…………
“那个时候义无反顾的喝了先帝赠予的药,从此之后便不能生育,你父皇后宫的嫔妃并不多,到今日便只有你母后膝下的三个世子,自此再无后宫中的嫔妃怀过孕,而这一切竟不知真的是天意所为还是刻意而为?”叶浮清听着刘贵妃所说的一切往事过往,也陡然明白母后和父皇在深宫之中,明明才隔着一睹墙,却不能相见的难受和思念,而刘贵妃口中所说的南洲向来子嗣凋零,又怎么会巧合的是只有皇后才有子嗣,这些想必都是父皇的刻意为之吧,深情之人那么多,却偏偏都不得善终,刘贵妃收回那逐渐飘远的思绪,也收回那陷入过往中悲痛的一切,只是心下还有隐隐的疼痛感和那种悲凉无力,顿了顿,继续道:
“后来你父皇登基,生活都那样自然而然的过了下去,直到你长兄清阳离世,二王兄也相继离世,阿远病重,你去天启为质,便是从这里开始一切都开始变得不同了,”话落,一室的沉寂,刘贵妃却没有再选择逃避,那样的承认一切的话都该说出来的,不是吗?
“清儿,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你父皇他们会为了南洲而选择放弃你,母妃也从来没有想过天启怎么会就这样?”叶浮清震惊的转头看着刘月,惊讶道:
“天启?你和天启皇宫?”顿了顿,叶浮清突然自嘲一笑:“呵,是啊,纵然南洲是一介大国,可早就已经不如从前,果然叶浮清是累赘,呵……”看着叶浮清此刻的模样,刘月心中更加愧疚,
“清儿,对不起……”此刻再多的言语都是无力的,而天启皇宫想找一个人从来都容易的很,否则他们又怎么可以稳坐朝堂多年,而刘贵妃自己心中恐怕早就已有怨恨,否则又怎会被天启皇宫中利用,而她,她叶浮清终归在所有人的心中都成了阻挡白炎君临天下的障碍,可是真的会是那样么?这么多天了,那人一点消息,一点音讯都没有,她倒也不希望那人来,她从来都不曾觉得她叶浮清可以影响到白炎的生活,缓缓站起身,慢慢渡步走到那石床之上坐下,抬眼透过那小窗看向外面的天空,那里已经隐隐有些泛白,便也意味着天即将亮开,而对她叶浮清的审判也即将正式拉开序幕,往后是生是死仿佛都已经有了定论,她那些来不及实现的梦和那想要浪迹江湖,看遍这万里山河的愿望,也都即将被全部埋葬,背对着刘贵妃,叶浮清心里都是无力和悲凉,低声道:
“有些事过去了便过去了,发生了也便发生了,没有什么愧疚,亦没有什么来不及,叶浮清忘了,也不去争了,母妃也就都放下了吧,总归会有希望的。”是的,总归会有希望的,也总归都会来到的,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打倒她,因为从现在开始她已经一无所有,也或许她从来都未曾有过什么……
外面的天空已经泛白,远处的云彩伴随点点色彩衬着太阳缓缓升起,红红的印了整片天,像是重生后的希望,又像似那地狱之中即将淹没所有人的红日,远处的寺庙中也随着太阳的升起,响起了第一道钟声,皇宫的大殿外的广场上也陆陆续续的走来许多的身着朝服的大臣,随着全公公一声呐喊,
“上朝……”都整齐有续的朝台阶上而去,一步步躬身弯腰走进大殿,跪地行礼,一切准备就绪,全公公在高堂之上呐喊,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话音刚落,刑部尚书刘易便从一旁站了出来,拱手一礼,恭敬道:
“臣有事启奏。”上座南皇放在双膝下的手微微一紧,随即又放开,浑厚的声音响彻在整个大殿之中,
“爱卿何事?”话音落下,隐隐还有些许回声回响在大殿中,刘尚书低头恭敬道:
“臣有事启奏,昨日朝阳郡主已经被金御卫押送回京,一切事迹还有待调查,亦包括十年之前的事,臣想请求皇上将郡主从大理寺中放出,至宫中监管。”话落,大殿之中顿时死一片的寂静,个个纷纷低头不语,心中都在敬佩此刻刘尚书的勇气,十年前之事郡主替兄长为质,无疑就是皇室中的一干密事,且皇上必定知情,而此举直接将郡主押送回京,也必定是已经在内部作出了决定,刘尚书此刻提出这等要求,这是让当年所有参与此事的人都出来全部澄清咯,也一并承担所有的过责,刘尚书此举可是自寻坟墓啊,此刻众人就算不去看,也定然清楚的感受到上座那个至尊之位此刻传来的冷冽气氛,死一般的寂静,右首的寇老看到气氛不劲儿起来,而刘尚书还不自知,仍旧固执的站在那里,未曾言语,连忙站了出来,对着南皇一礼,低声为刘尚书开解道:
“皇上,刘尚书的言语可能有些问题,郡主十年前之举,尚且不论,因为这十年来郡主的身体情况南洲朝堂乃至全国上下的百姓都知道郡主自幼身体不行,常年在宫中,而为何金御卫会在边疆带回郡主,想必是郡主在宫中常年,想出去走走,却被有心之人利用,陷我满心于不义之中啊。”闻言,气氛仍旧死一般的寂静,寇老的这番话根本就是在睁眼说瞎话,既是这样,那又如何解释郡主散心怎么就散心到了边疆的战场之上,又怎么解释在招亲宴中为何消失多日不见,又如何解释她怎么会从于城的城主府中出来,且一脸无畏,可是此刻无论是什么,无论怎么解释,他们也都希望事情不要被闹得太大,最好就这样平静下来,无论郡主有无过错,最后在南洲自己的地盘之上,都有机会去将郡主带回,只不过身上会从此多了一个罪名罢了,
“皇上,臣有事有事启奏,”大理寺少卿从一旁站了出来,众人都疑惑现下这般凝固的气氛,这位年纪轻轻就稳坐少卿之位的男子会说出怎样的话语来,南皇挥手示意张峰但说无妨,张峰会意,垂首恭敬道:
“几日前,皇后娘娘将贵妃刘氏命人直接送到了大理寺之中,臣暂时不明是何罪名?”气氛再次凝重起来,话音刚刚落下,南皇亦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外面已有一名带刀侍卫手握一封烫金的信封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垂首急急道:
“皇上,天启,东疆,两国来信。”
“快快逞上来。”那侍卫听闻,蹭蹭的走上了上座,将手中的信封恭敬的递到了南皇的手里,堂下所有的大臣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凝重,郡主此事一出,天启早前就已经来过信,质问南洲欺瞒天启十年,是否是把他们当成傻瓜,任意欺骗,又或是南洲对天启有着别样的目的,将郡主送到天启,作为细作,欲挑起战争,致使两国民不聊生,生灵涂炭,而今天启再来信,怕和先前是同样的意思吧,而此刻东疆来信,更是借此踩一脚,楚王在边疆一举斩杀他国一名大将,而其中一名亦在于城被郡主一箭射死,东疆大军全军覆没,无一生还,连连败战,东疆此刻又怎会放过如此好的机会打击南洲,南皇连连朝下看去,脸色越来越不好,堂下所有的人此刻大气都不敢出,片刻后,南皇突然挥手将信件丢下,站起身,大吼道:
“可是欺我南洲无用之人不多还是欺我南洲现下内部大乱,都想来把南洲分裂,”话落,众大臣心中惊骇,这话的意思莫非是天启和东疆已经联盟,那南洲这次岂不是……唉,到底是绝境了啊,全公公跑下台阶连忙让信件拾起,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信中的内容,满脸的惊骇表情,心下慌乱,拿着信件的手不由得颤抖起来,堂下的寇老看此,心中更加沉重,而所有人都在疑惑究竟信中是何等内容,竟让皇上如此愤怒,让全公公大惊失色,却无人敢询问,这样的气氛造就了自皇上登基而来朝堂上最凝重的一次,也是最安静的一次,良久的沉默,让所有人的心都悬在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