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朋、族人共聚午餐,自然快乐无比,也不必细说。却说二叔去了县城,在县衙里见到了李猛。
当即李猛就把许二叔带到一个饭庄:二人要了一个单间,叫来四个小菜两壶白酒,边吃边聊了起来。
李猛道:“这两个小子胆子也太大了,险些没把我给害死!你说杀两个仇人也就算了,一下子杀死二十九个人。其中包括县丞、师爷、主簿、牢头,护卫,还有其他不相干的人。这案子一下子惊动了全国。幸亏碰上了战争年月,要不这桩案子非得彻查到底不可!”
二叔道:“当时在场的太多,如不斩草除根,恐怕留下线索,所以……”
李猛摆了摆手道:“不说这些了,省府、州府的人都已撤离了,用不了几天道路就该解禁了,叫这两个小王八羔子在忍耐几天,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们。”
二叔问道:“大约还得几天?”
李猛寻思了一下道:“估计还得五六天。一个多月了,案子没有一点进展,只能挂案了,一旦解除路禁,叫这两个小王八羔子赶快走!我害怕他俩再把天捅个大窟窿。”
二叔笑问道:“你也怕了?我也佩服这两个小崽子的胆子。******,晒干了也比倭瓜大!”
李猛道:“可不是咋地!不过这俩小子也够聪明的了,你说全城封锁、全城搜捕,就是没搜到他们,可你俩没费多大的劲就把他们找到了,我都纳闷儿了!”
二叔端起酒杯,一干二净,得意地笑了笑道:“他们之间有暗号,用手堵着嘴,相互咕咕一叫就找到了。这三个小玩意胆子也真够大的,杀完人也就跑出半里地,便在北大河的南河岸的小树林里坐下了。”
李猛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叹道:“不可思议,这三个孩子当时是怎么想的呢?确实与众不凡!”
二叔道:“都是那二小子的主意!这小子鬼主意才多着呢,一眨眼睛就一个道道。坟圈子猫儿———鬼兔!”
二人吃了不少的酒,唠了不少的嗑,一晃过了中午,二叔还要骑马回家,也就各自回家去了。
到了家中,二叔把打探的消息偷偷地告诉了许小亮和杨思明。大仇以报,终能安全脱身,兄弟俩当然高兴不已。
四个人又在山村里蛰伏了五天,李猛派家人送来书信。信中说:主要的路口已经撤销了盘查,督办的官员也已经撤离,这桩轰动全国、震惊皇上的凶杀案从此就成了悬案。
师傅故去,天山脚下人迹罕见。雪狼谷里虽然雪洞还在,但就是一道空谷。这些日子里,许小亮、何萍、四胖儿这里玩得乐不思蜀,再不愿过那种原始的生活。是以三个人决计在******住上一段时间。
杨思明当然赞成他们的决定,更愿他们在这边永远安居常住,当即许愿道:“哥哥如果同意留下永驻,买房、买地、娶媳妇的钱我包下了!”
三爷看见这兄弟俩如此亲密,一股幸福的暖流在胸中流淌,当下也表示:“如果在此常住,愿把房前那块最好的宅基地无偿的送给他们。”
许小亮原本已是情感内敛之人,经此变故,打击极大。又独居雪山这么多年,更加寡言少语。
自从回到家中,那种狂野桀骜、沉默冷峻的极端性子,在亲人面前却是荡然无存。唯有想到家破人亡的时候,他才重新回复剽悍狂野、冷峻凶猛之态。
尤其在这位刁蛮霸道的小师妹面前,更是百依百顺,像一头被驯服的雪狼。
眼看就要进入农历五月,山里的野花、山花尽数开放,美景无限、亲情无限,他似乎倒也不愿回到从前。
只是何萍与杨思明过节很深,十多天过去,还不见何萍有原谅或忘却的意思。许小亮虽然深爱着小师妹,可她的心另有属,把全部的心思仍然集中道杨思明的身上。
看似百般的刁难,见头骂头见尾骂尾,一旦和好,对他的感情远远超过自己。对于杨思明拒绝何萍之事,虽然对己有利,但心中更愿弟弟忘却从前那段虚无缥缈的恋情,回到现实中来,与师妹能好合如初。只是不知弟弟心中怎想,诸多话语便更说不出口。
杨思明又陪家人待上一天,次日一早,就备好了鞍马,准备先去闾山看望一下弟兄,然后就西去柳城,去寻找白小玲。
他急欲告辞,有两个人会的心都要碎了。一个是许小亮,一个是何萍。
昨天夜里许小亮和何萍都分别和杨思明有一番谈话。何萍又气又怨、又妒又恨、又怕又呕,却忍不住又悲又痛。
她摇着杨思明,激动的嚷道:“你宁愿相信过去的回忆,却不珍惜真实的存在是吗?你宁愿去死,也不愿眼睁睁地看着昔日的恋人已经成为别人的新娘对吗?你是被我逼得意乱心烦、无处藏身,这才想要寻找白小玲,对不对?西塞眼下是高家的天下,他们早就把你视为敌人,你去西塞就是去送死!现在可以把原来的恩怨、纠结放到一边,你跟我说个清清楚楚,让我知道你还会不会回来?”
杨思明静静地凝视着她,沉痛而真诚地说道:“我对不住你!事到如今,我如果不诚实的说出心里的话,我就更对不住你!没有错,我被过去的两段感情折磨得心力交瘁,甚至心如死灰。
你对我的情与爱,我也全都辜负。走到这个地步,我心中最大的痛苦,并不是因为我没得到玲儿,而是她成了我心中最大的负担!但这不是全部,最重要的是:那就是许小亮哥的苦、你的苦和我心中的苦!
你知道许小亮是多么爱你吗?他把你视为唯一、视为生命!一旦我们走到一起,我们三个人的苦,就像一片泥沙,越陷越深,甚至埋没我们的头顶!我还想求生,不想陷入在这片泥沙之中,所以我选择抽身而退!
我知道高家四虎把我视为仇敌,白家也把我看成异类,他们都很讨厌我,都想杀了我。此番前去,确实是危险重重,但我不是去送死,也不是去自杀,它是一根绳索,可以把我从这片流沙中脱离出来!只要我能见到玲儿,我心里一切一切就会完全明了、完全清楚、完全忘记。”
他凝视着她,:“我必须要见到玲儿,如果他没变,我们马上就回来见你们。如果她真的变了,我置之一笑,我会重新审视人生、重新面对爱情、重新开拓未来、打造一个全新的我!”
何萍怔在那儿,整个人都震撼住了。心底有一句话有一句话:“如果你被陷害了呐?”在这将要离别的前夕,这种不吉利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何萍见他心意已决,不是自己能留得住他的,便直接找到了许小亮和三爷等许多家人前去相劝。
说话就要过端午节了,这是分别后全家人迎来的第一个节日,哪能让他走?苦苦挽留,几次人已到村口,又被拉了回来。
盛情难却,加之害怕玲儿结婚就是现实,深思之下,意念陡转,他不想去柳城,或晚一点去柳城,期待着那一天白小玲突然在眼前出现。带着这种矛盾的心里,杨思明决定多留几日,与家人一起度过快乐的端午佳节。
每到年节,人们都要给已故的亲人们烧纸上坟,今年儿女都在,又刚入新的坟地,许家更不例外。节日的头三天,兄弟俩带着何萍四胖儿就把坟给上完了。
回家的路上,许小亮对杨思明道:“咱们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一趟杨家屯呗?给你也你奶上上坟,我也顺便看看我大伯,毕竟我许小亮也成人了,叫屯里的人看看。”
杨思明道:“好啊,那明天咱四个就一起去呗!”
次日天气晴好,阳光明媚,四个人备好了马匹,就出发了。
杨家屯在******的西面,中间隔着数座山脉,这一绕路至少要走四十里的路。
许小亮翻身上马,对其他人说道:“不管是谁,咱们都加快脚程。这里距离杨家屯足有四十里路,天黑之前必须回来。”
众人应诺,纷纷跳上战马,一路策马急行。
这天正是老爷庙大集,许小亮对三个道:“上坟不带香火和纸钱叫什么上坟的,我到集市上买点去。你们在道边等着我啊。”说完就跑进了集市。
过了一会儿,许小亮抱着拎着一大捆烧纸走了出来,对何萍和四胖道:“这回可够杨老爷子、杨老太太花一阵子啦!”
猛一回头,发现杨思明不见了,便问道:“小鬼头呢?”
何萍道:“也到集市里去了。”
许小亮咳了一声,道:“我都买回来,别买重复了。”
等了好一会儿,见杨思明拎着许多东西走了出来,许小亮急忙迎了过去,问道:“买这些东西干啥?我们上完坟就走,也不吃饭。”
杨思明道:“死者需要祭奠,活着的也应该尊重。毕竟杨家屯是我们的出生地,而且那里还有我们许多的亲人,十多年没见面了,你就空着两只手爪子去见你的亲人?还想在人前显摆显摆呢,你要是空着两手去见亲人,就没脸再显摆啦!”
许小亮挠了挠头,笑道:“对啊,你说我咋没想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