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瑶琳白了杨思明一眼,叱道:“你都伤成这个样子,还在替别人操心?娟子没事的!我们半路碰到了白王爷,她主动提出要去祁山。那里有荣华富贵,谁还愿意跟着你呀?”
杨思明苦笑了一下:“也是,也是。人往明处走,鸟往高处飞。跟我走能有什么前途?”
说话间,猛想起在二道沟舍身救人,慷慨相赠的一幕时,登时又有些心寒。
店小二和几个住客见杨思明并无大碍,说了一些关心的话,也就一起离去。客房里只剩下郭大壮和郭瑶琳二人。
郭大壮是个简单快乐,心无旁物的人,见杨思明安然无恙的活着,心里万分高兴。
高兴之下,情不自禁地打了杨思明一巴掌,却忘了他满身刑伤,痛得杨思明吃呀咧嘴,“诶呦,诶呦”的叫了多声。
郭大壮也觉得后悔,伸手要去给他揉揉,郭瑶琳叱道:“红伤是随便揉的吗?”一把将他推到了一旁。
郭大壮咧嘴一笑,连声道:“好好好,我不会照顾,从此你就照顾你大哥吧。”
杨思明见三个人都平安无事,心情略感舒畅,虽然心里仍在痛楚,但比此前已是不可同时而论。
他向床里缓缓地挪动了几下身子,让二人都坐下来。郭瑶琳坐在床沿,郭大壮坐在椅子上,见他满身是伤,便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白家人在害你?”
杨思明摆了摆手道:“此事与白家无关,是白勇和高家四虎干的。”
郭瑶琳问道:“他们是怎么给你设的套?”
杨思明叹了一口气,便把事情的经过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郭大壮和郭瑶琳都吃惊不小,过了半晌,郭瑶琳才说道:“此地不可久留,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杨思明摇了摇头,眼蒙蒙地道:“不会的,玲儿已经变心啦!我不去骚扰她,又是白万山把我救出来的,暂时是不会对我们动手的。”
郭家二人大吃一惊,不约而同地惊道:“什么!”
杨思明掏出了玉佩,沉声说道:“这是我给白小玲的情物,如今被退回来了。”
沉默了一会儿,又把白万山所说的话,从头至尾的学了一遍。
郭瑶琳听完,沉思了一下,疑惑地道:“白姑娘怎么会变心呢?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她还在为你担心呢。眨眼之间她怎么变心心呢?这些话是不是他父亲编造的?”
杨思明道:“如果玲儿没有变心,以她的性格不可能不来看我。”
郭瑶琳道:“会不会被他父亲给控制起来了?”
杨思明真要答话,郭大壮突然插嘴道:“白姑娘有没有变心,哪天问问李娟不就清楚了吗?”
通过这一段时间接触,郭瑶琳对李娟颇有所了解,觉得她爱慕虚荣,把名利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见舅舅整天她挂在嘴边,很是生气,便大声地嚷道:“李娟,李娟,整天你就知道李娟!你去问吧!你觉得李娟会和你说真话呀?她的心里只想攀个高枝,将来怎么升官发财,说不定这一会儿正与白家老爷子,商量着怎么把咱们赶走呢。”
郭大壮叱道:“你别胡说八道!李娟再不济也是咱们的妹子,到啥时候也不能对咱动歪心眼子啊。”
郭瑶琳听了这话,一时不知如何答对他才好,故意捂了一下子嘴,惊叹道:“诶呀!我咋给忘了!李娟是我未来的小舅妈呀!以后我说话可点主意点儿。”
郭大壮举起大巴掌,瞪着眼睛,喝道:“小丫头片子,你以后再敢胡咧咧,我就一巴掌拍死你!”
郭瑶琳瞟了他一眼,忿忿地道:“好心当做驴肝肺。你就等着给李娟数钱去吧!”
杨思明见他俩越说越僵,摆了摆手道:“你们爷俩别闹了。方才我也想了想,夜长梦多,这里并非善地,即使高家四虎不对咱们动手,他那些爪牙也不会放过咱们。还是马上离开黑城。我想在祁山附近租几间房子住下,一则安全,二则也好打探一下玲儿的消息。”
此话一出,二人均已同意,当下就离开客栈,赶着马车朝祁山方向驶去。
祁山坐落在蒙古和金国的交界处,在黑城的的西北方向,大约四十多里路。这一带尽是崇山峻岭,这一路尽是崎岖乱石,荆棘丛生。
马车在颠簸前行,杨思明身上的伤口刚刚愈合,颠簸中不免四下摇摆,这一摇动,身上的伤口登时迸裂,钻心的疼痛。
杨思明天生坚忍顽强,不想在这位郭妹妹眼前露出娇作之象,咬紧牙关,闭着两眼,一声不吭。
郭瑶琳格外细心,经常伸手扶他,不住地询问:“杨大哥,你还行吗?”
每当听他问起,杨思明都不屑地一笑道:“没事的,挺得住!”
山路崎岖,尽是浮石,车轮在石尖上起起落落,走了四五里,但见鲜血从他衣服里浸透出来。
郭瑶琳叫道:“二舅赶紧将车停下!”
马车停了下来,只见杨思明面色煞白,头上冷汗涔涔,笑看了郭瑶琳一眼,“我挺得……”
话未说完,忽觉眼前一黑,竟然晕了过去。
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郭大壮撩开车帘,探头向里望去,见郭瑶琳抱着杨思明的头,不住地呼喊:“杨大哥,杨大哥,你醒醒啊!”
车里太小,不方便于医治,郭大壮把他抱到地下,伸手摸了摸他的下颏,感觉浑身火烫,叫道:“不好,杨兄弟在发高烧,伤口已经发炎了。”
郭瑶琳道:“这可怎么办?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们又不懂医术。”
郭大壮在车上翻找了一会儿,由杨思明的包裹里找出两包药面,看了看,又不知道如何使用,万一用错了,就会要了他的命。
犹豫了半天,还是把药放回包裹里,对郭瑶琳道:“小琳,你上车抱着他,咱们继续朝前赶路,我想,上苍又再生之德,老天爷应该有眼,前面一定会有村庄,村庄里也会有郎中,如果不能留住杨思明的命,老天太没有天理了。”
郭大壮把杨思明抱到车内,郭瑶琳一只手搂着他的头,用另一只手往毛巾上浇水,然后放在额头上为他降温。
马车颠簸的山路疾行,大约走了半个多时辰,天色将黒,忽见山坳中一缕炊烟袅袅升起。郭大壮喜道:“前面有人家,杨兄弟有救了!”
行到近处,见大树掩映间露出黄墙一角,原来是座庙宇。郭大壮把杨思明背负在身上,三个人来到门前,只见大门上匾额写着:“西凉神庙”四字。
郭瑶琳提起门环,敲了三下,隔了半晌也无人答应。又敲了三下,忽听门内传来懒惰的声音:“谁呀?一天天都是没钱的穷鬼,天黑之后不受香!”
“吱呀呀”大门缓缓裂开,木门后出现一个人影,暮色茫茫,看不清楚他的面容,但见他光着头穿着僧衣,是个和尚。
郭瑶琳道:“大师在上,在下是从黑城来,路遇土匪,绑架了我哥哥,把他打成重伤,命悬一线。求在宝刹借助一宿,请大师慈悲,救他一命!”
那僧人哼了一声,冷冷地道:“出家人素来不与人方便,更何况一个要死的人更不能留,我怕死在庙里晦气!”
把身子向后一退,欲要关门。
郭瑶琳忙说道:“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你救他一命未必没有好处。”
那和尚问道:“什么好处?”
郭瑶琳伸手到耳边摘下一对金耳环,递到和尚的手中,道:“这是住宿的钱,如果你请来郎中医好我哥哥的命,还会付给你更多的银子。”
和尚拿过耳环,用牙咬了一下,又在手上颠了两颠,抬头大量一眼郭大壮,说道:“好吧,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侧身让在一旁。
郭大壮背着杨思明走进大门,那和尚引着二人穿过大殿和院子,来到西面的两间厢房,说道:“你们就在这里住吧。”
屋子里没有灯,黑洞洞的,郭瑶琳在床上一摸,床上只有一些稻草铺着一张床单,更无别物。
郭瑶琳道:“大师,您再施舍一双被子、一盏油灯、水盆、和两碗米饭吧。”
和尚道:“出家人没有白施舍的,那还得要增加银子。”
郭瑶琳道:“好好好,你就开个价吧。”
和尚举起右手,在郭琳面前晃了晃,道:“五两银子,一点也不许少。”
郭大壮见这和尚十分贪婪,不禁大怒,吼道:“你这是敲诈勒索!”
和尚一笑道:“贫僧可没有请你们来,是你们死乞白赖地要住在这里,不住可以走啊!”说完转身要走。
郭瑶琳也晓得和尚是在敲诈,但眼下救命要紧,不就是要银子吗?给他也就了事了。便叫道:“师傅请留步,我应了。”
和尚笑了笑,问道:“你们可得想好了,千万别后悔。”说完转身就走了。
工夫不大,和尚给他们拿来被褥、水盆、油灯之类东西。
郭瑶琳点燃了油灯,房间里立刻明亮了起来,郭瑶琳把手放在他额头上试了试,觉得还是火烫,急忙把毛巾浸泡在冷水中,拧干后,为他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