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思明自觉身单力薄,即使能够把他背起来,也向前走不了几步。思来想去,忽然想起了龙马,可他远在孤岛,如何能让他听得见。
他背着清风踉踉跄跄地向前走了几步,实在背不动了,“扑通”的一声,趴在了地上。杨思明站了起来,脱下自己的棉袄,盖在李清风的身上。
奇怪的是,寒风中,自己只穿一件衬衣,却一点也不觉得冷。他兴奋地跑上一个高岗,扯着嗓子高喊:“马兄,小弟有事相求,赶快救命啊!”
夜深人静,声音宏大,把整个山谷震得哇哇直响。
通过一天的相处,龙马与杨思明心灵相通,加之龙马属于灵类,莫说几十里,就是上百里也能听得到思明的喊声。
它竖起了灵耳,辨别一下确实是小弟的呼救声,尤其最后一句话:“快来救命!”龙马以为是小弟遇难,它纵身跃出胡泊,循声狂奔过去。
龙马的脚力非常之快,十多里地的路程只在眨眼之间。
杨思明正站在高处呼喊,忽听龙马稀溜溜的一声暴叫,紧接着一道白影电闪一般到了近前。
龙马见杨思明安然完好,歪着头,瞪着眼,“哧哧”的打着鼻息,显然摆一副不满意的样子。
杨思明拍了拍龙马的头,亲切地叫道:“龙兄,别生气,我师兄有难,再不相救,他就会被冻死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他还是我的师兄,更得去救他啦!别生气了,明天叫你骑我转悠一圈。”
龙马听完,似乎被他给逗笑了,嘴里发出一阵怪声,尾巴一甩,蓦地转过身子,朝清风的身旁走了过去。
到了近前,龙马将李清风叼起,杨思明穿上了衣服,爬上了马背。龙马飞奔,须臾之间到了胡泊前,龙马把头一甩,将清风扔到了湖水里。
杨思明不知何意,大喊道:“你不要害他!”
龙马也不理他,叼起李清风的发髻,只把脑袋露在外面,过了片刻,将他拉到了岸上。龙马也不打招呼,径直跳入湖中,潜入湖水的深处,再也不肯出来了。
杨思明见师兄的身上结满了冰,拾起一块石头,将外面的冰层杂碎。这才将他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擦干了他身上的水,把自己的衣服裹在他的身上。
附近的枯草、枯树枝很多,杨思明拾来一大堆干柴,点燃了篝火。
篝火熊熊,暖阳谷又是四季无寒,过了一阵子,只听李清风打了一个大喷嚏。杨思明欣喜不已,凑到师兄的头前,叫道:“师兄,你醒了!”
李清风环顾左右,见篝火熊熊,很是烤脸,便说道:“整一大堆火干啥?是不是借机想烤死我啊?”
一句话,杨思明的心登时凉到了谷底,半天没说出一句话。他扑灭了篝火,盘膝坐在沙滩上,两手抱着膝盖,眼望着天边的星斗,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整整过了一顿饭的工夫,李清风完全恢复了过来,将杨思明的棉袄脱了下来,扔到杨思明的怀里,道:“谢谢你救了我!”
说完便站起身子,拾起自己湿漉漉的衣服,问道:“我的棉袄怎么湿了?”杨思明也没有搭理他。
李清风倘若多说,也会自找没趣,他猫腰拎起自己的衣服,一扭一扭的朝家中走去。
午夜的沙滩上在月光下显得银白寒冷。山石无语,夜风凄切,湖面上的波浪一层一层的向上涌近,然后倏然退去。
苍茫的水天,寂寞而寥落,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一个人。
师兄冰冷冷的话令他无比心寒,不禁委委屈屈地滴下眼泪来。
这时胸前的玉佩碧光蓬然,似乎在头顶,传来好似妈妈的声音:
“孩子,你自小有天下大志,那好得很!济世的方法何止千万种,可是你选择最伟大、最困难的道路。世间之大,什么人都有,将来你遇到的也许会更多,你所遇到的困难要比之过去不知要强上百倍。倘若不能坚心忍性,百折不屈,你还是快快打消济世这个念头,就在这个山谷里过上一辈子,结网打鱼,上山狩猎,开荒种地,日子一定过得不错!”
话完了,玉佩上的碧光便不见了。
这句话虽然与清风师兄没有太大的关联,但仿佛出自母亲的之口,却是犹为震动其心,杨思明脸上滚烫,叫了一声妈妈,然后说了一句:“是,孩儿谨记!”
明月当空,波浪声声。突然湖水巨浪冲天,一匹白色的龙马破浪而出,在月光下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到自己的身旁。
甩了甩身上的水,四腿一曲,趴在杨思明的身旁,张开嘴巴,衔住杨思明的衣服,把他拽到自己的身旁。
龙马皮毛柔软,杨思明靠在它身子上暖暖呼呼的,思明笑道:“龙兄,我觉得你不会扔下我一个人不管吧?”
龙马弯过脖子,一条湿嗒嗒的舌头随之舔将上来,将他从头到颈,彻底扫上了一遍。温热的鼻息喷得他瘙痒难当。
杨思明哈哈大笑,用手不住地推它头,道:“别闹了,弄得我好难受!”
白龙马嘶鸣不已,似是在说:“我愿意,我就愿意逗你!”
碧浪轻摇,月光似水,山谷里不时地传来野兽和夜鸟的叫声,午夜的山谷刹那间鲜活了起来。
这一夜,杨思明与龙马在沙滩上坐到了天明,虽然不能推心置腹的交谈,但彼此肝胆相照,情真意切,彼此的感情更加深厚。
当黎明终至,红日喷薄,他们心里也仿佛和朝阳一样明亮熙暖。
滴水岩下石槽天天积满圣水,每天都不用等候。
蝙蝠洞被杨思明大闹一场后,吸血蝙蝠也不敢再打他的主意。有了龙马的帮助,往返南北两个地处,只在两顿饭之间。
此后的几个月里,杨思明龙马便在孤岛上留了下来。师傅也知道这师兄弟俩不和,自然也很支持杨思明留在岛上,帮助他砍伐树木,搭建一间小房。
子虚真人除了下山购买一些生活用品之外,白天便在洞中清修。到了晚上,便来到孤岛,夜传杨思明武功。
单日学文,双日习武。先从内功入手,传授他碧光剑法和七十二套枪术。杨思明慧根夙具,对剑术、枪术领悟得十分迅速,只一教便得手,短短几个月的工夫,杨思明已经从一个没有功夫的孩子,变成了一个武林高手。
至于清风呢?子虚真人只教一套金刚拳。因为清风具有强壮的身躯,加之他把武功看做游戏,故此仍然以外壮为主。
这金刚拳用的完全是阳刚之劲,具有开山碎石的威力。一拳打出去,足能击断一棵小树,为此清风也十分得意。
杨思明夜里习武,白天还有充足的时间。闲来无事时,这一人一马便一道下湖捕鱼,上山擒拿大型野兽。
起初很费力,也常常遇到危险,后来只是牛刀小试,拿那些野狼、黑熊、野猪等物来演练自己的工夫。
时间一久,人、马的配合也日益默契,彼此都到了无需开口,只用眼色甚至意念力便可以感应的程度。长期在险山峻岭上奔跑,额外练就一双好的腿脚。
最为快活之事,莫过于合力擒拿山上最大的野熊,剁下熊掌,红烧之后,一道坐在沙滩上,吹着凉风,吃肉交谈。
而清风这段时间更为得意。白天师傅闭观修炼,杨思明又久居在孤岛上,清风山、暖阳谷成了他随意往来的场所。
一入盛夏,大山之中,贵重的药材、满山珍稀的野果满山皆是,一旦出售,都是不菲的价钱。
李清风奔走两地,山上的宝物皆由他一人掌管,背着师傅,他常常下山,几个月之内,清风已经成了山上唯一的富人。
什么服装啊、首饰啊、美酒啊应有尽有,有时候还把风尘女子带上山来。什么圣水、蝙蝠粪、葫芦秧啊,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子虚真人是个涵养功夫的人,性情淡薄,胸怀谦抑,无论对两个徒弟谁对谁非,从不过多评论,仿佛他已经预知到未来一样,总是笑而不言。
时日匆匆,一晃六个月过去了。夏去秋来,到了秋收的季节。这天师傅把清风和杨思明都带到了孤岛下。
指着上面说道:“有付出必有所得。今天为师就让你们见证一下我说过的话。”
他把手中的拂尘一抖,朗声喝道:“春种秋收,乃自然的规律,请看各自的收入!”
拂尘一抖,忽听孤岛上发出“咕噜噜”的响声,六个斗大的南瓜从孤岛上滚落下来。三大三小,眼看着三个特大的南瓜向李清风这边滚来。
李清风欢呼雀跃。杨思明却是一脸凝重。
南瓜继续向岛下滚,似乎奔着李清风这边而去。他兴奋地叫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九斗九的命,要想凑到一斗真是很难!”
眼睛斜视了一下杨思明,嘴角露出得意的神情。
滚动了一会儿,六个南瓜突然停止在悬崖上,就是不肯滚落。
李清风急了,对子虚真人怒吼道:“明明大个的南瓜滚向了我这边,为什么你偏偏叫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