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莫颜对于唐彧所说的话,所做的事情,目前已经信任度为零了。
瞧着那张释放通知单,总觉得他还有着天大的阴谋,就算他没有,荣柏也有,荣柏是个狡猾的,这是他们全家公认的。
这个人,除了夏雪,谁也管不了。
此时此刻,荣柏已经被夏雪推倒荣家的门外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东西从里面扔出来,直接打在荣柏的身上,夏雪骂道:“滚,滚得越远越好……”
荣柏也不生气,拍拍西装道:“你有本事把孩子给我扔出来?”
夏雪喝道:“唐欣荣,关门。”
“这里是荣家,是我的家,你凭什么不让我进去啊?你姓荣还是我姓荣啊?按着继承权,也是我继承的啊?”
“您老忘记了,你进监狱的时候,你的一切财产都被法院给拍卖了,这是我用五千万拍回来的,现在这个房子是我的,写得是我夏雪的名字。”
夏雪毫不留情,对于他的谎言与隐瞒,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荣柏说:“那我们结了婚,就算离婚也得有我的一半啊?”
这个时候,夏雪已经走远了,唐欣荣在关门,荣柏说:“唐欣荣,我们可是哥们啊,你也不让我进去啊?”
唐欣荣满脸同情地说:“我惹不起我妈妈啊?她急了就打我,我又不能打她,很疼的。”
“那你要看着我流落街头啊?”
“那我也没有房子啊,有,我也做不了主啊,要不等我成年了,正式继承了我爸爸的遗产,自己能够经济自由的时候,我再收留你吧。”
“那我得等到猴年马月啊。”
门被关上了,梁辉过来说:“哎,老大,去哪儿啊?你不会真让我跟着你露宿街头吧?”
“胡说,天下之下,自有我的容身之处,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嘛……刚好把两个孩子给甩掉,爷更加潇洒,走,喝花酒去……”
半小时后,梁辉在唐家的客厅里左看看又看看,纳闷地问道:“这就是喝花酒的地方啊?”
“你自己去酒窖拿点酒不就成了吗?”
“我可不敢拿,你又不是这里的主人……”
兰姨从里面出来听见了这句话道:“说得对……”
荣柏搁下手中的报纸道:“我说,我这走了,您说我把夏雪给勾搭走了,我现在回来了,您老又说我不是这里的主人,哎哟喂,您老可是比叶夫人都要管得多了哦。”
兰姨不满地道:“你欺负完了我们家大少爷,又欺负我们家小少爷,二少爷也是给你欺负的,你可真是唐家的灾星啊,夫人在世的时候可是对你很好的呢?”
“您也就看见夫人对我好了那么几年,怎么就没有看见我姐姐姐夫双双丧命的事情啊?就看到我欺负他们,他们欺负我的时候,又怎么说啊?谁是谁的灾星还说不准呢?相互祸害吧……”
兰姨说不赢他了,只能闭口不言了,梁辉笑说:“你的人生是多没乐趣了啊?连老太太都怼?别把人家起出个好歹来了,你负得起责嘛?”
正说着,唐彧回来了,荣柏起身迎道:“哟,小少爷回来啦?”
唐彧白了他一眼没搭理他,荣柏跟着他进了他的房间说:“哟,还跟个大姑娘一样生气啊?”
“不想理你,消失……”唐彧命令道,明明很严肃,但是又好像有着小孩子的傲娇。
“这事儿,这事儿不怪我,我就是个执行者,要怪就怪你们林警官,这老小子才是幕后主使者,授意我搞这个酒吧街的人是他,让你退伍回来查酒吧街的人还是他,把你老婆抓进去的人是他,把你老婆放出来的人也是他,冤有头,债有主,跟我着实是没有半点关系啊?”
“就算是这样?那你为什么要把莫颜给推出去啊?你不为她的名誉名声着想,你也该为两个孩子想一想吧?你这种人坐过牢,还顶着这么一个大污点活着呢?她怎么办?你能够受得了监狱里的生活,她能吗?”
荣柏瞧着小彧生气的样子,感觉与他小时候一模一样的,就差跟小时候一样噘着嘴了。
“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吗?你想想啊,你不是一直都诟病她的家世吗?现在好啦,她可是在这次的大型扫黑过程中做出了重大贡献的人,这功劳有她的一份,如此算算也是为祖国做过贡献的人啊,那是不是跟你站在同一个水平线上了,是不是与你的政治思想相统一了啊?这样你们是不是就能够恩恩爱爱的了。我可是为了你们的幸福,呕心沥血啊,为了你们唐家,我简直就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到了现在,竟然没有一个人领情?一群白眼狼……”
唐彧知道荣柏这个人滑头得厉害,他的话都是那种听着很有道理,但是又很歪的话,但是这话儿反复想想呢,又好像挺对的,每次跟他说话,时刻都有着被洗脑的感觉。
“即便是这样,那我回来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啊?让我跟个是瞎子似的,在里面抓来抓去的?搞到最后一点头绪都没有了。”
“这也不能怪我啊,这不是你们部门的规矩嘛?我要是告诉你了,不就是违背纪律了吗?”
唐彧又是无话可说,想着荣柏无数次地跟他辩论过所谓的“因材施教”,所谓的“非黑不即白”的论点,他从未赞成过,但是现在事情如此翻转,让他都有点怀疑人生了。
原来坏事真的可以变成好事儿?原来这样扫黑,比他们在一线拼死拼活地更加有效率?
“这事儿……不违背纪律吗?”
唐彧的声音有点小,在训练的时候,与在学校也是一样的,有各种课程的老师,他记得他们政治思想课教官可不是这么教育他们的,这与他们的实践是不吻合的。
虽然林教官解释过说:“非常之人,要用非常之法来对付,但是,他的人生观依旧不能接受……至少,现在他还没有说服自己,可能是他从来都是那种比较简单的人吧?”
荣柏拍拍他的肩膀说:“你啊,就是被改造得太规整了,想当年,你怎么去的南阳啊?再想想当年,你是怎么从的军啊?你觉得自己做错了吗?你后悔过吗”
唐彧道:“我后悔过,假设我当年不那么做的话,我就不会连我大哥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我大哥走的时候一定很绝望?他一定很难受,他……”
每当想到这里,唐彧都会很难过,好像刚刚得到韩焱死讯的那一刻一样难过。
荣柏叹气说:“怎么又提到这事儿上了,人生下来就得死,不过早晚而已,为什么总是这么执着呢?人间就是地狱,活着的人才煎熬呢?你们为什么总是惦记着这件事情呢?难道一个人永远地活在你们心里,不是另一种活法吗?”
“谁让你要问这个的?”
“我是想要告诉你,过去的你,虽然有点不懂事儿,有点调皮,有点让人操心,但是,你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自己由内至外激发出来的情感与行为,现在呢?因为你是个执法者,所以你守着那些呆板的东西,你没有办法跳出那个圈子,有句话说得好,管他白猫黑猫,会抓老鼠的猫才是好猫嘛。”
唐彧不赞成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不是正规军训练出来的,你自然不知道其中的缘故了,作为执法者都不能遵循各项法律法规,那么在执法过程中如何让人信服?”
“那我问你,为什么你们林警官每一次都能够成功吗?他的所作所为,遵循了你们所有的条条框框吗?”
唐彧又无话可说,荣柏说:“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任何一套规矩都不是适合所有人,就好像信仰一样,有些人崇敬佛法,有些信仰耶稣,你用佛法说服基督教徒,你觉得成功率有多大的?反过来,你基督教的各项条文去讲给出家的人听,你认为他们又能够听进去多少?这个黑社会也是一样啊?抓是抓不尽的,倒下一个黑社会老大,还会有另一个站起来,你想要一劳永逸,这机会是不可能的事情,你啊,还是太嫩了,你想象,假设法律是万能的,那还要人做什么啊?法律只是个依据,最重要的一点,法律是让人创作的,不是永远不变的,他是遵循民意的,如果这条法得不到民众的支持,那它就失去它存在的意义。”
唐彧纳闷地问道:“你说哪一条法没有得到民众的支持啊?”
荣柏楞了一下道:“我就是给你打个比方……你不要钻这个牛角尖……我特意过来,除了开解开解你,还有一件大事儿,我需要你的帮忙。”
唐彧有气无力地说:“雪姐姐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过几天她的气消了,自然就让你回去了。”
“不是这事儿,我比你更加了解他……是唐叶的事情……他现在肯定是不愿意见我的,如果我去医院看他,他搞不好气火攻心,直接去阎王殿报道了,我这个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什么坏人,我这辈子,别的不敢说,人命我从来都没有害过的,当年何楚的事儿,我希望你可以帮我去解释一下,他都要死了,总不能让他带着仇恨而终吧?就剩下这么点日子了,我想让他舒舒坦坦地过了,别的做不了,多多跟他妈妈说说话也是好的啊?”
说来何楚是先认识荣柏,然后再认识莫沛的。
那个时候,荣柏还是云澈……
他听从云老爷子的吩咐去南阳拜访一些老前辈,那个时候的他,刚刚用起云澈的身份,各方面都不太适应,而且一个人来到了陌生的地方,又背负着那么大的秘密,心中总是没底的。
虽然,与人交谈过程中,他都能够面面俱到,丝毫不输场,但是,当他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他就会感觉前所未有的孤单,因为他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云老爷子把他的身份从美国绕了一圈再回来,他时刻得记得自己的来历,感觉稍有不慎就会被人识破,然后招来灭顶之灾。
某一个夜晚,他在夜场里喝酒,有几个流氓欺负一个小女生,他就出手相救了一下。
小女生就可怜兮兮地跟着他,他感到了到了她的害怕,他知道今天他帮忙她,她能够脱离魔掌,但是,改天呢?他会走的,他教育了那群人,等着他一走,小女生不是会招来更厉害的报复吗?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刚好他那时候也要拜访莫家的当家人莫老爷子,云莫两家交情并不深,因为,海誉是做正当生意的,与莫家没有什么来往,只是海誉的船只会经过莫家管辖的天门关。
那就好像是海上的海盗,守着一方水路,要想把路过,那就留下买路财,就这么一点所谓的合作,但是也足够让莫老爷子给云家买一个面子了。
就这样,何楚进了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