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韩芠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但她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后宫深似海,这些权贵之人,除了那几位妃子,还能有谁?
韩芠却没有怀疑一个人,那便是皇后娘娘,她自认为皇后是个端庄大气之人,而皇上和皇后的一段佳话,也为众人所知。
而皇后又会以什么样的理由,去谋害自己的夫君。
人人称羡的一对,皇后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但她忽视了一点,能够在大理寺修建冰窖,并时常来到这里的人,是皇后,并不是那三位妃子之一。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皇后,只是韩芠不愿意去怀疑。
顾念沉默了好久,并没有说话,韩芠似是有些不耐烦,便问道:“你去过那冰窖,若冰虫不在里面,凭空而论,你说的这些都是无用的。”
其实韩芠说的不无道理,顾念确实没有在里面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除了那些名贵的东西,再无其他。
但只是一座寺庙,怎会有这样珍贵之物。
佛门本是清净之地,这些僧人无欲无求,若得到这些价值连城的东西,也是无用。
“虽说宫中,也会有冰窖,但这些也只有在夏季时,才会使用,更何况,那些有专人掌管,若将冰虫放在里面,一定会出差错的。”顾念紧皱着眉头,此人想方设法,大费周章的在这大理寺,不就是为了掩人耳目?也不是为了不引起别人怀疑吗?
而那冰窖,是不能住人的,即便能够暗藏冰虫,若是其他季节,也不便取出。
一旦藏冰虫的地方改变了,出现在大理寺,不仅有这些僧人掩饰,而这极高的地理位置,也是极为安全的。
只是,从顾念进冰窖到出来时,却连冰虫的影子都没有看见。
“也许那冰虫暗藏在冰窖里,只是你没有看到罢了,但冰虫生活的温度极低,若想从大理寺运出去,怕是早就死了。”韩芠这样说着,心中却是另外一番想法,顾念能够在宫中如此安稳的度过,若她在冰窖中发现了什么秘密,也不会全告诉自己。
哪怕这冰虫不在里面,也能说得通,只要顾念随口一说,便是个理由,因为她根本不了解冰虫之说。
“但你要知道,皇宫中的冰块,都是从宫外运进来的,只要那人在外面动些手脚,将冰虫藏在运往宫中的车上,也不会有人发现。”顾念淡淡的说着。
韩芠虽然聪明,但对宫中之事,也不了解,终究不能和顾念相比。
“那你为何没有看到冰虫?”
“确实如此,只是时间紧迫,若不是遇到你,我也许会继续查下去。”
此时,顾念也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她已经将自己的猜测,全部告诉了韩芠,也已说到做到。
“如此一说,难道是我阻碍了你?”韩芠语气十分平淡。
此话一说,顾念也没有否认,只是回答道:“那是自然,这里不比皇宫,少了那些宫中的礼节,当时僧人较多,又遇到了你,我只好尽快回到厢房。”
她直接将所有的过失放到了韩芠身上。
本是韩芠将她带到厢房,这才躲过了那些僧人,才能及时为皇上祈福,反倒变成韩芠扰了顾念的事。
“你!你真是强词夺理!”韩芠虽是大声说着,但脸上毫无怒意,只是看着她。
“但我必须谢谢你,我从那冰窖出来时,还有两名僧人在外,若是我出现在附近,一定会被其他僧人怀疑的。”
顾念本是责怪的语气,转而变得感激起来,韩芠本不想反驳,当她听到这番话的时候,却是笑了起来。
顾念本在担忧这些,却遇到了韩芠,不知是福是祸,但最终能够安全回到厢房,不得不说是韩芠的帮忙。
若是平常人,怕是早已糊弄过去了。
只是,眼前的人是猎户的女儿,她不知其底细。
萧凌儿虽为大将军的私生女,却有着不同于常人的嫉妒心,而卿绯月为吏部尚书的女儿,其背后的势力也可想而知,但韩芠背后什么都没有,顾念更不知道她心中所想。
每逢见面之时,韩芠也是不争不抢,总是在一旁静静的坐着,虽是不易被人记起,却是保全自己最好的方法。
“既然是为了皇上,为何要独自一人行动,又不肯告诉我,却要处处提防?”韩芠不悦的说道,但在她的心中,早已接受了顾念的解释。
这两年,她在后宫生活,总是一人。却总看到顾念和南宫灵的身影,她嫉妒过,为何顾念能够在宫中生活得如此快活,她却不能。
虽然在名义上,她们是皇后的女人,并未实至名归,但只是这样的一个名义,也足以束缚她们一生,只能永远待在后宫中。
她却听到顾念说道:“你本是聪明之人,怎会不明白我的意思,若我将此事散播出去,对我又有何好处?其他人姑且不说,只要让皇后知道,我也是死路一条,虽说我不想待在宫中,但这条命还是要的。”
因为顾承言曾告诉过自己,无论发生什么,只要活着,才是希望。
他的话一点没错,若是死了,便什么都没有了。
每当顾念告诉她自己志不在此的时候,韩芠总感觉心中有股莫名的暖流。
原来,韩芠不仅是猎户的女儿,也是为了顶替别人而来到宫中,却阴差阳错的留了下来,非但没有赶出宫去,还成为了宫中的贵人。
她本是猎户的女儿,过惯了自由的生活,哪怕成为贵人,终究是拴不住她的心,那荣华富贵在她眼中,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她向往的只是自由罢了。
韩芠既不是卿绯月,也不是萧凌儿,根本没有争斗之心,但在这后宫,也是身不由己,也要想尽办法活下去。
纵然她武功再好,也逃不过皇宫的侍卫,若是擅自逃离宫中,定会受到追捕,若是有逃出去的机会,她怕是早已离开了。
这个用黄金做的笼子,看起来坚固、令人称羡、却没有自由,甚至还要时刻面临死亡的到来,因为她们随时会成为任人宰割的羔羊,怎能是一个安稳的归处。
她本以为这些秀女,也和自己一般,也是这样的想法。
只是,等到她来到那庆安殿,光是萧凌儿的所作所为,她便知道自己将这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但是,在这厢房中,竟有人和自己有一样的想法,让她又一次燃起了希望。
只是,她又担心顾念是骗人的,虽说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说出这种话,但此时的形势,顾念在暗,她在明。
即便她要骗自己,也没有什么理由,若是被顾念利用,她也心甘情愿。
她也分不清,因为眼前的这个女子,是别样的聪明,让人感到害怕,却又让人羡慕。
“你走吧,这也是我心甘情愿。”韩芠笑着说,一脸释然。
她从未想在顾念身上得到什么好处,在这宫中,安分守己,不得罪任何人,只要安稳的活着,等待那个机会,已经足矣。
更何况,她只是将顾念带回了厢房,不过是举手之劳,还能得知关于皇上的事。
那次在长生殿,她也是见过皇上的人,无论是皇后,还是妃子,都比他年轻许多。
在某种程度上,皇上并非她们的夫君,倒是她们的父亲。
更何况,一躺在病榻上的男人,加之那构造奇特的长生殿,难免让人怀疑。
“你信我?”
“我并非信你,人心隔肚皮。更何况是宫中的人,但今日你说的话,已经是第二次,若是真的,我自然高兴,若是假的,我只能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她深知,自己既没有指证顾念的证据,也不能说自己救她之事。
一来二去,自己反倒成为了顾念的把柄。
若她承认将顾念救出来,明摆着自己也是同谋者,岂不如了顾念的意。
但不如以进为退,只要韩芠不加以追究,她相信,以顾念的性子,也不会加害自己。
她也早已表明了自己的志向,若是能离开皇宫,便是最大的解脱。
此时她人在皇宫,也只是一具躯壳罢了,毕竟那颗心向着外面自由的世界。
只是,她不如顾念,能够察言观色,能够想出来很多办法。
韩芠想过无数个逃出去的办法,但都失败了……
“我欠你一个人情,将来定会还的。”顾念抛下这样的一句话,转身离开。
韩芠望着她远去的身影,那瘦弱的身子被宽大的衣服包裹着,她不能想象,这样的女子,究竟经历过什么,才能拥有如此强大的内心。
厢房中,立刻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只见,那少女眼中闪着亮光,几滴晶莹的泪水从脸上滑过。
她从未想过,宫中的生活竟是如此,转眼已过去两年,自己也是孤身一人,她能忍受宫中的寂寞,却无法忍受被剥夺的自由。
但韩芠相信,既然顾念能开口说出这样的话,日后这个人情,她也会还定的,一切不过是时间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