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刀子能做到很多事,顺着喉咙,只需一次,所有的事就都结束了。
用手能做到很多事,按着咽喉,用力掐断,所有的事就都结束了。
他能做到很多事。
很多事……
……
当意识逐渐淡漠,杀人也从最初的惊恐转变为习惯之后——伍德开始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曾经做过这些,他是不是曾经为了什么悄悄摸进哪儿、也用与现在相同或相似的手法杀过人——然后,他杀了……五十个?
五十个?
“……”
这边的人,都是这种样子么?
他杀过人。
作为一个生活在奇卡的家境还算不错的恶少,他年轻时杀过人,后来年岁稍长,便不再是为了一时意气而杀。
他杀恶人。
杀那些危害乡里的恶人。
因为做了这些事,他曾一度认为自己是一位豪侠。
他曾一度认为自己有能力,只是欠缺一个所谓的机会。
可是……
可是,这个男人?
他在想什么?
想的越多,伍德便越无法理解这个所谓的索索。
他怀疑对方使用了假名。
他怀疑,对方拥有高贵的出身,是一个从小被培养学习帝王学及掌控人心的高手。
但是、贵族的世界难道就是这样吗?
只要有理由,就可以无限制、无顾虑的残忍下去?只要有理由,就可以毫无悔意、肆意妄为的做下去?
如若真是如此……那自己还不如就此回奇卡去。
在帝国,哪怕有很多不顺心的事,但那里至少是和平的——就算有恶少、有打架、有醉酒、有嫖妓……但那里的普通人至少可以安安稳稳的活下去,他们至少不用为明天的事担心,也至少不用像这里一样——被割开喉咙、被掐死、被插进心脏、被敲碎头骨……
如果、如果这就是所谓的豪杰。
如果这就是所谓的英雄。
如果这就是这小子所说的英雄主义、骑士浪漫……
身体已经冷了。
身体已经习惯了。
可是,伍德的心脏却还是一动一动地抽痛着。
“……”
他闭上了眼睛。
继续做吧。
接着做吧。
没什么好烦的……
继续做下去,按照这个人的想法做下去——很快,所有烦心事都结束了……
***
有三户人家锁了门。
这三家人,索索都在他们门口做好了标记。
他没有惊动什么人。
没有吓跑什么人。
现在是深夜。
非常冷、风也卷起了很大声音的雪夜……
没人发现。
没人知道。
所谓的完美犯罪,不过如此。
害怕被人发现的话,只要解决所有潜伏着的危险,就没问题了。
“……”
他的感情非常平稳。
对索索来说,他当然知道这是错的——可是,为了好好活下去,他也只能让这些人成为自己的牺牲品。毕竟,他们也在暗地里谋措了谋财害命的计谋——换言之,这些人是他的敌人。而既然是敌人……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想到这儿,他轻轻眯上了眼睛。
就像是古典时代的骑士对决——所谓战争,绝不是彼此打打闹闹的游戏。战争便是杀戮、便是死亡,所有参与到其中的人都不能幸免,就像美狄亚也绝不会因为一时的恻隐之心而宽恕那些背叛她的恶徒们一样……对敌人来说,死亡便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唯一遗憾的是,为了安全他不得不连小孩子也杀。
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
留下那些已经长大的孩子,他们一定会逃出去向政府禀报此事;留下那些还没长大的孩子,他们也肯定没法熬过父亲皆死的长冬。
他觉得,自己直接杀了他们,还尽可能让这些人不感受到丝毫痛苦……他认为自己已足够仁慈了。
事实上,索索也的确觉得哪怕到了这种地步,他也还是个好人。
他从不害人。
如果不是自己的性命遭受到了威胁,更果断的说,如果不是这个自己看重的兄弟遭遇到了性命、前程双方面的危机——倘若只有他自己,今后会变成怎样倒也无所谓;但既然伍德想得到好的前程,还想到王都去做一番事业……既然如此,他们就必须如此。
再说,几百人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最大的问题不过是亲手杀人比较恶心、还比较痛心——无论如何,眼睁睁看着这么多的人死在眼前总不是件好受的事。可是……
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
如若刚才还想得出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他当然不会做这种常人眼中禽兽不如的事。
可问题是,想化解危机,他们就只能这么做。
就像欧丹曾为了保护萨尔玛做过很多事一样——现在,为了这个和我谈得比较好,我也很欣赏他的兄弟。我觉得我只能这么做。
没错。
……只能这么做。
所以、
所以……
索索轻轻抓住了颤抖着的手臂。
他慢慢吸了一口气,又将这口冰冷的空气重重呼出。
……已经,过了多久了?
离天亮还剩多长时间?
……不过,算了。反正也无所谓。
反正就只剩下这么四户人家——往多了算,也不过十几人的程度。这里的青壮年大多不在家乡,留下的只是些老幼妇孺、以及少许年轻人、中年人——这样想来,索索觉得自己倒也不算是彻底掐断了这些人的希望。毕竟,年轻人还活着……总有一天他们还会回到家乡,届时,这些人只需重新建设,再将村民们好好安葬不就可以了吗?
如此想着,索索缓缓抬头。在望向远方高台米妮家那一片房宅时…他颇感唏嘘。
但这毕竟是没办法的。
是的。
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