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伙很罗嗦,对吧?”
在那个卫兵离开后,一旁的另一个正在翻阅商队文案的卫兵低笑道:“不过,他是个好人。”
“是啊……”
在感叹一声,罗姆斯问道:“我现在可以过去了吗?”
“车上的货物需要检查,现在是关键时期……”一边说,卫兵一边夹起了手中的文案。他稍作叹息,继而狡黠地眨了一下眼睛:“该有的检查,还是得有,虽然咱们都知道什么都不会发生。”
“哈哈……”罗姆斯讪笑几声,他夹了夹大衣,并稍稍让开以示意对方随时可以开始检查。
“喂,再过来几个!”
这卫兵嚷了一声,于是从城内便又冲出两个卫兵来,他们掀开了车上的盖布,又用手或矛尖往里面戳了几戳,在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这才挥挥手,示意罗姆斯随时可以继续前行。
“叨扰各位了。”
罗姆斯摘下帽子,轻轻施了一礼。
而后他便朝身后三人挥挥手,示意他们帮忙把车推进城里。
“诶,对了。”
识字的卫兵站到一旁,他突然问道:“那么远的路,你该不会只带了这一辆车吧?”
“其实,我原本还有三辆平时住外加远点儿货的马车。”罗姆斯愣了一下,旋即笑着说道:“从这儿,往北边,再往东走。那儿有条岔路河,再往下游,我就是从那边过来的。”
“哦,这么说,你们是在那儿有商行?”
“不,是说我的车太重,压坏了冰面直接陷进了里面。”罗姆斯做着手势,他继续说道:“也试过将它们拖出来,但做不到。所以,我就把车上的货卸了卸,将贵重的东西装到这辆上,准备先交货拿到钱后,再找机会把马车拖出来。”
“诶,要不说你们这些商人也不容易……”
卫兵又叹一声,于是,罗姆斯便带着人将马车从城外缓缓推向了城内。拉车的马毛色棕红,其身上渗出的汗液混着粘在身上的雪凝成了冰碴,将它的毛发粘连地冻住,然后……
然后,罗姆斯便赶车进了城。
甫一进入,他将视线投向那些个看守城门的卫兵,并向这些或冷漠、或亲切的人们各各投去了憨厚的微笑。
……进来了。
他没料到,一切竟如此轻松。
或许,这便是命运吧……
“……”
心心念念,罗姆斯,或者说索索·茶·艾尔米——他微微攥紧了拳头。
四个人。
这里只有四个人。车上的东西,的确是枯红花,羚羊串,白蛉等草药与食物,但这辆车却不是他的…他们在外面找到了一小支车队,他们被杀人越货,血肉与衣服都紧紧地锁在暴风雪中团团凝住,且从未被谁发现……因为,货物的一部分还在。
于是接下来一切就都顺利成章了。
索索弄到了马车,为自己取了个不至于招人怀疑的假名,并带上了美狄亚和两个美狄亚认为值得信赖的迪达特勇士。
他们仨不准说话。
所有话都必须索索说,所有事都必须索索做,所有主意……都必须索索出。
……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料到事情竟如此顺利。
来到南门,北门有麻烦、南门果然还没关闭;科纳穆人崇拜商人,他们果然没有拒绝自己入城;很多商会为逃避税收而尽量避免将学徒的名字记录在案,这果然也是事实。
然后,在回答所有问题时,索索都尽可能做到了谨慎。
他不曾犹豫,也不曾怀疑自己是假的。
在当时的他心中,他就是罗姆斯。
然后……
现在,表演该结束了。
……
“哎,那个…诶,您能不能过来一下,帮我看看,这里面好像……”
“怎么了怎么啦?”
有卫兵走了过来。
在他们之中,有谁使用弓箭吗?
没有。
着实是……愚蠢。
索索侧头瞥去,却见那允许自己进城的卫兵仍等在城门口。他似乎在等待远方看见的一抹人影——那是另一支商队,或者说……是这会儿唯一的一支商队。
凭借商队,实在是有太多混进来的法子了。无非是这里好久好久未曾历经战事,也无非是这里的人们对战争与野蛮人其实并没有什么深刻的认识,无非是……
卫兵走上前来。
他伸手按住车梁,然后头便伸过来,大声质问道:“什么什么?!”
美狄亚踏前一步。
她按住这人的脊背,左手则直接摸向了对方的胸膛。
只一顿。
一顿,这卫兵便挣扎起来,殷红的鲜血顺着美狄亚的手臂缓缓淌下,她死死按住这人,于是,他只挣扎了几下,便再也不动了……
“嗯,怎么啦?!”
“放下,把手放开!”
几名站在城上的卫兵与一些远处站岗的卫兵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他们呵斥着往此处逼近,同时,他们的声音也似乎惊动了更多的人,然而……
十人。
有没有十五人?
没有。
然而,美狄亚是迪达特部族出了名的勇士,她带来的两个人,也是她从近三千人中挑选出的最善战、也最好战的勇士。
“别闹起来。”
美狄亚仍按着那卫兵的身子。此刻,鲜血已经将她的左臂完全染红:“杀人,留几个,留门。”
接下来、
接下来,便已不再需要言语。
两名勇士从腰间拔出本来被卫兵们当成是防身武器的的短剑,他俩各自缓步走向那些正慢慢逼近过来的士兵——科纳穆的守城士兵,大多是从外地招募的老实本分的农民,小部分则是些游手好闲的地痞,这样的几乎从未接受过正规军事训练的人对上饱经战阵历练、本身也是格斗大师迪达特勇士,接下来的情况……
一人抬矛欲刺,却冷不防被抓住矛杆,再一拽,短剑便捅进了他的咽喉。
几人鼓起勇气大吼着冲将过来,却被绊倒一个,甩开一个,一拳抡倒一个,吓傻一个,然后四个人就各自被短剑刺进了心脏、割断了喉咙、扭断了脖子、踏碎了颈骨。
“什……”
城外那个正等待商队过来的卫兵被眼前地狱般的场景吓傻。
他丢下商队文案,直接不管城门,向远处逃跑只求能从这宛若噩梦的绝境中逃得一线生机。
美狄亚啐了一口,她拔出刚被她弄死这人的佩刀,然后便要往城外走……
“等等!”
“?”
一刹,这女人的冰冷目光,几近将索索吓退。
但他最终还是鼓起勇气:“你没必要杀他。那始终是个好人,反正也威胁不到咱们……让他自己走,无论能活还是会死,都是他的造化。”
“……你小子还真是妇人之仁。”
听索索唠叨这通后,美狄亚翻了个白眼:“事先说好,要是留了个人给咱们带来什么麻烦,你可得负全责。”
“最坏不过是死。”索索沉声道:“输了是死,赢了是活——一只小蚂蚱,根本掀不起风浪。”
“蚂蚱能在水里游吗?”
美狄亚笑了一声。此刻,这附近的卫兵已差不多被杀光了。
也直到这时,才有最后一个兵循着声音提刀抱肉拎酒冲到拐角,他只往这边一望,人顿时就吓软在当场。可旋即,这人却缓缓扶着墙重又起身……
“抓住他!”美狄亚第一时间就瞧见了那人,她怒斥道:“给我抓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