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绝非文弱书生,因而,我也不打算用对文弱书生的法子对你,现在,主子吩咐我给你一个机会找你要找的那个人,记住,是一次机会,找不到,你就与她一起死。”尖利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殿内,格外刺耳。
没错,娵音在一座宫殿之中,正是万臣朝拜之殿——大平朝殿。
青涟昶威严地端坐上方,俯视群臣,群臣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抹了把汗,娵音严重无语——这是上朝的节奏,哪里来的冷欺花?以这种整蛊人的手法来看,会是那个人吗?
粗略地一扫全景,娵音蓦地瞳孔一缩,锁定其中一人。那人头低垂着,神情木然,娵音敏锐地察觉到刚才所有人在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时候,那人的嘴虽也有开有合,却没有发声。
娵音见过此人,是处事圆滑的工部侍郎岳山,只是他往常不应该是这样的。
静等下朝以后,娵音亦步亦趋地跟在岳山身边,似是不经意地问:“她呢?”
岳山张口欲言,忽然诡异地扯动嘴角,然后身子一歪,直直倒下去,场景急速变幻,像是水波粼粼而动,最终归于静止。
眼前景物不再是朝殿,而是一个山洞,一个她很熟悉的山洞。
“她”和殷司相向而立,然后曾经发生的事再一次上演,娵音面无表情地观看,将注意力放到山洞周围的环境上。
她明确地认识到自己在这个空间里处于透明状态,没人看得见她,听得见她说话。只有一个特殊的人能感受到她的存在,“岳山”便是。
现在娵音疑惑的是,岳山是谁,冷欺花必然是不会推她入下一个局的,那么,这个人是敌人吗?她不记得自己得罪过谁。
迟疑一秒,娵音伸手推山洞洞壁,山洞开始剧烈晃动,洞中“娵音”和殷司皆惊惶抬眼望向四周。
娵音冷笑:“‘我’非我,‘殷司’非殷司!”
山洞整个炸裂开来,碎石溅到娵音身上,娵音未感受到任何痛楚,冷静地站在原地,看“她”与“殷司”的幻影逐渐消失,现出一片草地。
草地上斜躺着一个人,看身量是一个男子,娵音稍稍走近,得以窥见其全貌。
“你来了?”笃定的语气。
娵音听得一怔,停下脚步。
“何苦?”他叹息一声。
娵音平静的注视着这个和冷欺花气质相似的男子,问道:“她呢?”
“我杀了。”男子淡然道,语气轻快如风。
“你骗我。”娵音不信,杀人以后不可能反应这么淡定吧,何况冷欺花又不是废柴,杀起来很有难度。
“有必要吗?”低沉而叹息的语声从他口中溢出。
有必要吗?娵音被问得一默,什么意思,这种语气如此真实,真实到让她心如刀绞,她还是来晚了一步吗?
“然后呢?”她定定地盯住男子,听见自己无波无澜的声音,仿佛看见暗夜里的幽灵无声朝着自己展开笑容,惊心!
“她,我一定得杀,至于你,任何处分由君裁决。”男子皱了皱眉,他也是从死地里打拼出来的,怎的刚刚有一瞬间差点被她惊得心里发怵?明明这个少年瘦弱无害,他却嗅出危险的气息。
一抹刺目的白光划过,玉言神剑精准地落在那人的颈处,娵音不予商量地给他喂下一颗丹药,寒声问道:“你叫什么?”
“冷扶过。”
“很好,有自知之明,扶正过错。”娵音讽刺,“从今永远听命于我,有问题吗?”
连穿肠毒药都吃了。他还能说不吗?冷欺花曾跟他说她的主子是一个傻到给一颗糖就能骗过的人,可是事实相距也太远了吧。
“记住,终有一天,你要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娵音冷冷道。随后,她不再多看他一眼,转身就走,冷扶过跟上。
娵音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走了一阵子,忽又一个转身厉声问:“谁指使的?”
“烟——”冷扶过下意识地要答,又急急住口。
“我知道了。”不就是殷司吗?即使他没有完整地说出来她也能猜到。当务之急是要出去,她现在仍处于幻境之中。
冷扶过明白她的想法,于是领着她穿行于一个又一个幻境中,直到一个白色的光点出现在视线之中,他驻足,伸手触及那白点,白点无限放大,越来越亮,最后所有的景物又如水波粼粼而动。极度扭曲之后,娵音重新回到与新帮主比武的擂台上,此时围绕的人群散了不少,她得以低调地率领冷扶过突出人群的包围圈。
娵音走得很快,趋近于跑,且一言不发,到了官舍,她瘫坐在椅子上,因为男女之防的缘故,冷扶过只在她的屋外立着。
习惯性地,娵音想边蹂躏枕头被单边询问些事情,但突然想起从今以后没人会像冷欺花一样纵容自己这么干。
他们总是以为她足智多谋高雅低调,如果被他们瞧见自己这副样子则会败坏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形象,人心便不齐,她将被覆。
于是,她停下,尽量不带感情色彩地问:“尸体,她的尸体,我是否可以看一下?”她始终不愿相信那结局,想亲自确认一下,但望只是一场梦。
“好。”冷扶过眼神复杂。
冷欺花,我以为你失得彻底,却原来,你拥有天地。
冷扶过从怀中取出一个骨灰盒,郑重地放在娵音手中。娵音的手颤了颤,连揭开它的勇气都没了,她凄然一笑:“欺花,你告诉我,是否你遇见我选择跟从我就是个错误?”
“我认为,你不该就此沉沦。”冷扶过慢吞吞地道。
满心悲怆的娵音不悲怆了,白了冷扶过一眼,发号施令:“我有沉沦吗?现在,你负责调动箖郡的势力找一个人,穿白衣服,戴斗笠,狡狯如狐,外表高雅得像仙人。”
冷扶过投来狐疑的眼神,有这个人的存在吗?他掌握很多情报,即使他不认识,也能清楚地知道那个人的信息,然而搜尽脑中信息也没有这个人的,她是怎么知道这个人的?
看他半天不动,娵音挥手赶人:“反正,你就去抓最坏的,你看哪个穿白衣服的最坏就绑来!”
冷扶过:额。
一个时辰后,冷扶过报告情况:“找不到。”
“算了,我自己去。”娵音叹了口气,懒懒坐起来,闲淡之色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严谨肃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