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角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松林讲:“哎,沈娇嫁给孙藤,用范伟的台词说‘白瞎你这个人了’!”
松林一听,把玻璃酒杯“啪”往桌面儿上一顿说:“****,那嫁给你才不白瞎呗?”
牛角没吱声,他知道要想一锤定调制服松林这种人,绝不能和他扭打在一起,因为他有力气十有八九他会占上风,而且不留情下狠手,二是没必要和他争论,这种人都横不讲理,所以,牛角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举起一瓶啤酒照住松林的头部猛砸了下去,松林身子向后张了一下没倒,反倒摇晃着站了起来,牛角不给松林缓兵之机,他拉开架势左右出拳照松林的面部猛打,直到松林瘫倒在地。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客人们反应过来时,肉联厂厂长松林已经奄奄一息。这短短的打架过程偏偏被刚进屋的孙藤看到了;孙藤往那一站一动不动,傻了,呆了。
沈娇急忙从厨房跑出来吼道:“干什么?大过年的,打什么架,打架回家打去。牛角,你他妈是什么东西,我一直拿你当科长,你就这素质啊?把你那死狗拖着一起滚,快滚。”
牛角现在是打红眼了,再加上他也喝差不多了,哪能听得进去沈娇的骂,他恶狠狠地嚷道:“沈娇你这个小婊子,敢骂我。”说着,牛角抡起拳头要打沈娇。这时,孙藤吓得双腿一软站也站不住了瘫倒在地嚎啕大哭。牛角骂道:“哭你妈那个逼,窝囊废玩意儿,都他妈因为你引起的,”骂着,牛角踢了一脚孙藤,这一脚不偏不离正提到了孙藤的阴部,孙藤痛得开始满地打滚。就在牛角横扫酒席无阻挡时,事态发生了变化,牛角的后脑勺挨了一拐杖,牛角应声倒了下去,这时,人们才注意到一直少言寡语的残疾人于龙。
沈娇说:“你干什么,下手这么重?醒不过来怎办?我家的事儿用不着你来管,特别是不用你一个坐轮椅的人受牵连。”
于龙却说:“你们家的事从来都用不着我管那就好喽——这已经不是你家的事,而是我和牛角之间的怨仇。我终于认出来了,他,牛角就是两年前的晚上打断我双腿的那个蒙面人。”
这时,松林厂长用右手掌紧紧捂着鲜血淋漓的额头靠近轮椅不无感激地说:“兄弟,当时他蒙面,你现在怎么能认定就是他呢?万一不是,人的后脑勺是最致命的部位,他要起不来你可怎么办啊?”
于龙说:“怎么办?要钱治病没有,要命一条。为什么我这么肯定是牛角,是因为我在这里见到了他。”
松林说:“兄弟,别瞎说了,人已经打了,谁对谁错都得先治病;我打120。”
于龙说:“你打电话你掏钱啊,我是没钱。”
沈娇说:“没钱你还打人?”
孙藤弯腰曲背慢慢回卧室再不出来了。
满屋客人,这一打架如鸟兽散,于龙也不慌不忙转动轮椅离开了孙家,
这时,120医护人员来到了现场。医生检查之后下了结论:人已经死亡。松林听医生说牛角死了,他慌了:“这不行!花钱替他治病可以,人命案我不能替他偿命。沈娇,那个残疾人哪儿去了?”
沈娇说:“快,你下楼追去吧。”
松林出去后,沈娇蹲下身把了一会儿牛角的脉,然后站起来走到医生面前问:“脉搏这么正常你怎么说他死了呢?”
医生是个年介七十的返聘老中医郭虎大夫,沈娇这一问,郭大夫也感到奇怪:“啊,他有脉搏吗,刚才可是一点生命体征都没有啦!”
沈娇真想骂他,她说:“你算什么医生,生死都分不明确,你老了,我就什么也不说了,要是年轻医生我非骂他不可。赶紧送医院,别在这儿耽误抢救。”
午夜,孙藤饿醒了,他开灯,见身边的妻子睡得正香,他就悄悄走出卧室找吃的。令他佩服的是,沈娇把所有的房间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就好像白天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吃完回卧室,沈娇也醒来问:“找到吃的没?”
孙藤说:“嗯,还很热乎。嗨呀,你真行,屋子收拾的像没打斗过似的。”
沈娇不愿搭理他,她说:“少废话。快睡。”
正月十六吃完早饭,沈娇说:“孙藤,该干啥干啥去吧,还用我催吗?”
孙藤咧嘴一笑说:“家里条件这么好,我真不想出去打什么工了。”
沈娇说:“你给我赶快滚啊,你在家我丢人,你照镜子看看你自己,然后再看看我,你就应该清楚咋回事了。”
孙藤说:“要是像初八那天似的男人们经常来我家打闹,你不赶我我也呆不下去,可从那以后再没有。”
沈娇说:“事在人为,我想家里热闹一下就让狗三猫四来,嫌麻烦就永远不叫他们登门——明天你给我打工走啊,我不跟你多嘴。”
孙藤不想走也没办法,第二天,早早起床,自己在厨房做了点儿吃的,对付吃几口,临出门是说:“我走了啊。”
沈娇说:“哦,必须每星期一次,给儿子打电话。”
孙藤说:“这你就不用担心,我活着为了啥呀!”
孙藤、罗林二人睡足了、解乏了,可也饿了;再不能躺下去,两人刚穿好衣服,胖大姐张兰来了——张大姐曾经雇他们做过活儿。
罗林说:“张大姐你早。”
张大姐办着养猪场,存栏二三百百头。张大姐嗓门儿大,她说:“这还早啊?都他妈快中午了;快,你们俩去我那儿吃吧。下午给我干活儿。”
孙藤说:“下午不干活。”
张大姐问:“不干活干啥?挺大两个大老爷们儿?”
罗林说:“他不一直吵吵要回家嘛。”
孙藤低头在系鞋带儿。张大姐靠过去拍着孙藤的背问:“你回啥家?”
孙藤说:“想女人了呗。”
张大姐说:“胡扯。你们俩还能缺女人?”
罗林嘿嘿一笑说:“咋不缺?出门在外碰谁的女人不都是找挨揍?”
张大姐说:“我,你们可以随便碰,我没主,是寡妇,你们又看不上了吧?赶紧的,我有几栋猪舍需要补修。”
罗林说:“不是没看上你,你是大老板,我们有贼心没贼胆。”
张姐大大咧咧笑着说:“没事。你们只要把活儿干好,你们好我也好——咋样。大姐痛快吧?”
孙藤说:“你好我好,我们就没钱花了,没饭吃了。”
张大姐说:“这你放心,玩儿是玩儿,说是说,干活儿给工钱,一码是一码。”
罗林问孙藤:“那我们跟大姐去?”
孙藤说:“嗨,老婆沈娇还在等我回家呢。”
罗林说:“自古以来忠孝难两全;再说了,他做妻子的拿咱哥们儿当回事了吗?”罗林说着话跟随张大姐往外走,孙藤也只好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