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林果果一句关于那天的话也没有提,生活日往常一样:上课,吃饭,休息,脸也慢慢好起来。
但是,我总觉得她正常到有些不正常了。
我不知道那天江蓝生追出去跟她发生了什么,但自从那天以后,江蓝生每天早上都会在林果果抽屉里放一盒牛奶,而林果果也从来不问,而是很自然的在每天的早读课前喝光。
当林果果泰然自若地喝下第五盒牛奶时,我有些沉不住气了。迟疑了许久,才问,“你……”刚说出一个字,林果果就一把扔掉那只空盒子,转过身过我说:“你是想问那天的事?”
我怔了怔,点点头。
她坐正了身子,说:“那晚他追了出来,一直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没肯告诉他,低着头就跑,他就一直跟在我身后”,说到这,她顿了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接着说:“他跟在我身后走了好久,不知怎的,他突然冲上前来紧紧地抱住我。他抱的很紧,直到我有些喘不过气,他才松开我,他说,他……很担心我。”
我的心紧了紧,呆呆的看着她,她又说:“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的拥抱,其实,很温暖。”说这话时,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着。
我有些呼吸不了,就像有人拿着个大袋子罩住了整个心脏一般,那么难受。伸手摸了摸眼角,却那么干燥。
她见我不说话,又说,“至于我爸的事,以后再跟你说,蓝也还不知道。”
蓝?
“你叫他……蓝?”
她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却没有解释什么。
下课铃响起,我如释重负般对林果果丢下一句“我有事先走了”就走了。
我什么事也没有,只是顶着个大太阳在800米的操场上一圈一圈奔跑着。风呼呼的刮过脸,有一种类似耳鸣的感觉。
我不知道我到底跑了多少圈,只觉得手手脚脚都在发抖,身上的汗水湿透了整建衣衫。
我无力的倒在草坪上,侧过头,刚好看见林果果和江蓝生中从不远处的饭堂走出。
看起来,很,亲密。
我回过头,闭上眼,感觉到烈日在蒸发我全身的汗水,心脏在强烈的跳动。
只是,我该怎么办?
星期六,我的,生日。
生日,我有多久再也没有记起过我的生日,自从外婆走了以后,我的生日就再也没有存在的意义。
只是,今天再一次被林果果和江蓝生揭开我尘封已久的“生日”,我竟然有点期待。
门铃响起,打开门却只看见林果果一个人笑嘻嘻的站在门口。
“南风,Happybirthday!”她仰起大大的笑脸。
我往她身后望了望,却无心中所期待的那抹身影。
“江蓝生呢?”我问。
她拨开我,自顾自地走了进去,说:“他说他临时有事来不了了。”
我走上前有些急的问:“他怎么了?”
她回过头看了眼我:“你干嘛这么着急?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他家里来了亲戚走不开。哦,对了,他托我给你带了生日礼物。”说着,往裤兜里掏了掏,掏出一个长条盒子。
我接过盒子打开来看,发现是一条项链。
黑皮绳套着一个褐色的小木块儿。我翻了翻那小木块儿,看见那木块上面还雕了字——岁月静好。
痕迹清浅,看上去刚刻上去不久。再仔细看,好像是江蓝生的字迹!
我抓着项链的手有些颤抖。把项链递给林果果,努力的抑制住雀跃的心跳,尽量平静得说,“你来帮我戴上。”
她拿起项链轻轻的滑过我的项链,感到一阵心酥。
“好了”,她拍拍手走到我面前,细细的端详起那块小木块,“岁月静好?嗯,蛮特别的。”
我一把扯过项链问她:“要喝水么?”
“切,这么小气,看一下都不行”,她撇撇嘴,“那我要喝可乐。”
我转过身去厨房拿了瓶可乐,回来就看见林果果已经一个人在房子里到处转悠,这里摸摸,那里看看,眼珠子滴溜滴溜的转。
我拖着她坐到沙发上,把可乐塞到她手里。她刚喝了一两口就问:“南风,你家好有钱噢!房子这么大!只不过,这也太冷清了点儿吧?你爸妈呢?”
我顿了顿,“他们做生意很忙,很少回来的。”
“哦”。她站起身,指着窗户外的院子说,“你们家还有花园啊?我看看去。”
我点点头,她便走了出去。
现在,已经是9月末、10月初,院子里的花已经落了得七七八八。
林果果有些诧异,指着零星的几朵兰紫色小花问:“怎么这些花都焉了一大半?看样子,是薰衣草吧?”
我拾起几朵散落在地上的花瓣,深深一嗅,花虽已败,但余香仍在。
“薰衣草花期一般在6~10月,现在已经是它的末期了。再加上薰衣草习性喜寒,在这温暖的南方,薰衣草自然难以成活。”
林果果踢了踢脚下的花瓣,问:“那你还种这破烂东西干什么?”
我笑笑,却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薰衣草的花语是:等待爱情。”
“等待爱情?等待你和周大帅的爱情?”她朝我挤挤眼,揄揶道。
我皱了皱眉头,说:“他那是闹着玩儿的,别乱说。”
刚坐了一会儿,门铃就响了。
“叮咚,叮咚——”
打开门,发现是一身绿衣的邮递员。他问,“是南风小姐吗?有你的快递,请签收。”
我的快递?
刷刷的在单子上签了字,捧着那个大箱子,心里着实有些讶异。
有谁会寄快递给我?
打开箱子之前,我还一直在猜测,但打开箱子之后,看见里面的东西的一刹那,我就知道是谁了。
因为那是一只半人高、毛茸茸的“小绵羊”玩偶!
在我气恼的同时,我更感到奇怪的是——他是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的?!
“哈哈哈,小绵羊玩偶耶!一定是周嘉络送的!我就知道他会送你礼物,。没想到这么有特色耶!哈哈哈!笑死了!”
我瞪了眼狂笑不止的林果果,心疑,“你怎么知道他会送我礼物?”
好半会儿,她才止住笑,“就前几天嘛,我上街买东西碰巧撞见了他,就顺便把你生日的事情告诉了他啊。”
“那,是你把我家地址告诉他的?”
在她点头的瞬间,我真想上前一巴掌拍死她!
我气急败坏的抓起那玩偶,“噔噔噔”的跑上房间,直接就把玩偶塞在装废物的箱子里,不愿意再看一眼。
噢,真是讨厌。
那天晚上,林果果在我家住下了。
其实我一点儿也不愿意。
我让她去客房睡,她却说不要,偏偏要和我挤在一张床上。最后坳不过她,也只能委屈我自己了。
睡在床上,她微微有些凉意的身子紧紧地贴住我,眼睛直直地盯着墙壁,说:“南风,我好羡慕你。”
我奇怪的看了眼她,“又怎么了?”
“你的房间好漂亮,粉红色的墙壁,真好。”
我有些无奈,“喜欢你就把自己的房间漆成粉红色啊。”
她转过身,纤细的手臂搭在我的肩膀上,说:“我没有自己的房间,我和我弟弟一起睡一间房,他不喜欢粉红色。”
我回过头,问:“你还有弟弟?”
她微微颌首,沉默了半晌,才开口,“我有弟弟,可我没有妈妈。”
“为什么?”我诧异的问。
“死了,早就死了。”她松开我,眼睛无力的放空,“她死在别的男人的床上,因为纵欲过度,疲劳致死。而且,她是个妓女。”
妓女?!
我猛地坐起身看着她,可她却面无表情,语气平静,那样子,就像再说一件与她无关的事情。
突然她转过身,直视着我,轻声说:“南风,我好羡慕你”。说完她便又转过身去,拿被子蒙住头,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我轻轻在她身旁躺下,隔着一段距离,却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颤抖。
思量了许久,我才有些犹豫的伸出双臂慢慢的搂住她。
不知过了多久,睡意渐渐袭来,我缓缓闭上了眼。
夜里,蒙胧的感觉到身上空空的,有些凉意。模糊的睁开眼,却看见林果果不知什么时候起了床,伫立在窗前。
白色透明的窗纱随着夜风飘荡,拂过她的脸,银色的月光映射在她身上,像包裹着一层淡淡的光。
很美丽,我由衷地赞叹。
但此时的她,美的不像一个精灵,而像一个苍白的灵魂,散发出淡淡的忧伤。
许是听见动静,她转过身,见我醒来,她说:“南风,你相不相信,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