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
某处偏僻的耳房中,一个细眉细眼的的太监正在上下打量着这几个刚进宫的年轻人。
“你们几个的事赵公公关照过了。按规矩,私自净身是要问罪的。能进宫,算你们运气。”
这些人已经私自净身?还好还好……
仗着天黑月不明,瞎编几句顺利冒充了张德秀之后,夕照忽然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要面对一道逾越不了的难关——净身。虽说不想丢了性命,可这断子绝孙,夕照也是万万不愿意的。但是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净身之事要如何瞒混得过去?七上八下的忐忑了一路,如今听了细眉太监的话,总算是踏实了一点,心里阿弥陀佛的不知道是该感谢老天帮忙,还是该庆幸自己的运气。
“要不是最近出了变故,宫里人手不够,你们也没那么容易能进来。今后在宫里要安分守己,好好做事。这是皇宫,天子脚下,若是再坏了规矩,出了事,别怪杂家没提醒过你们。”
几个人连忙欠身称是。细眉太监点点头,继续说:“咱们这宫里有十二监,各自掌管不同的事项。魏公公不在之后,最缺人的自然是司礼监,不过你们初来乍到的,自然也是没那个福分进去。让我看看……”细眉太监在几个年轻人身上扫了几眼,“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站在前面的两个人,各自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吴好才。”“赵福成。”
“嗯,你们两个,去司设监。你,看你跟个和尚似的,你去神宫监,你嘛,去印绶监,至于你们俩嘛,”他看向夕照,眼睛一眯,“你们俩去直殿监。今晚稍歇,明天自会有人带你们去各监报到。”
“敢问公公,”只见那个名唤吴好才的年轻人头一低,小心的问道,“去司设监该做些什么事?”
“这些问题,明天报到之后,会有人一一告诉你们。”细眉太监没正眼瞧他,“无论做什么事,都勤快机灵点,事做好了,自然有你们飞黄腾达的机会。”
说罢,细眉太监起身要走,几人忙弯腰恭送。走到一半,他却忽又停下,转身说道:“对了,一会有人过来给你们查验身子,你们在这好生候着,别四处乱走,不见了人。”
方才稍放下心的夕照又一口气倒抽上来,直梗在喉咙中。本以为净身这事算是过去了,谁知这么快便又要出事。细眉太监出门走了,其他几人已寻着地方坐下。夕照一边向角落的木凳走去,一边心急着琢磨这到坎要怎么才能蒙混过关。
“张德秀?”
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子拖着木凳,坐在夕照旁边。夕照正愣愣的想事情,半天,才突然意识到这人是在叫自己。
“啊……嗯。你是?”
瘦小的男子笑笑,露出一颗虎牙。
“我叫周喜,嘿嘿,咱们俩都被分在直殿监。”
这么说来,刚才细眉太监说的好像是我和他。夕照抬眼打量了一下这个叫周喜的人——面目白净秀气,眼睛弯弯的,一副笑模样,也是十七八岁的样子。身着赭色短衫,看起来倒不像那穷苦人家的孩子。
“是啊,以后还请周兄多照顾了。”夕照拱拱手道。
“哪里,互相的、互相的。”
一时无话。并不是这周喜惹人厌烦,只是夕照正忙着思考怎么过验身这一劫,无暇理会这厢未来同僚的示好。
周喜似乎也并不在意,和夕照并排坐好,手上玩着衣角,又和夕照搭起话来:“嗯……你是怎么进来的?”
“嗯?”突然被问到这样的问题,夕照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回答。
“我是花了三十两银子,才买了这条门路。”未等夕照答话,周喜便径自说道。
“哎?买的?”
“是啊,从小家里就给我净了身,想送我进来,一直没送成。像咱这样的,也做不了别的什么,所以我自己花了钱,托了人,最后还是进来了。怎么,你不是?”
“哦,我……差不多。”这父母着实狠心,夕照想。“你父母为何要让你做这样的差事?”
“我父母早亡,我一直寄住在舅舅家。”
原来也是孤儿。夕照心里一动,面前的陌生的脸孔似乎亲近了一些。
正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响,两个太监走进来。
“从你开始,来,跟我上这屋来。”
这么快就来了!夕照顿时紧张起来。办法也不是没有。夕照摸摸胸口,定了定神。
总是无路可退了,就看这招好不好使吧。
“那边那个,就你!就剩你了,别磨磨蹭蹭的!”
“哦……哦!”夕照连忙起身。来验身的太监一高一矮,看起来衣着十分普通,比细眉太监差了不少,和那个赵公公更是没法相提并论。看样子,应该是打杂跑腿的。夕照这样想着,脚步迟疑着向门口走去。
刚出门口,夕照忽然停下脚步,身子一弓,手捂住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