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头在光下泛着银光,突破烈风来势汹汹,顾琅月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眼看那箭在她雪亮的瞳孔中逐渐放大,她紧急翻身而下。
场外一片哗然,南君烨几乎是同南君纪同时起身站了起来。
长箭从顾琅月脸侧急速擦过,打断了她头上的发簪,她半踩在脚蹬上紧紧拉着缰绳,一头乌黑的长发肆意倾泻飞扬。
阳光照在她白净的脸上,眉眼间的神采凛然而张扬,她的眼梢微微上扬,眼神中透出妖娆而坚毅的光芒。
“吁!”顾琅月厉声一喝,拉紧缰绳。
然而马驹并没有停下的趋势,她目光紧盯前面,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侧眸看了一眼身后。
原本被甩在身后的尤青突然提上速度,眼看就要追上庄妍。
顾琅月身下的马早已失去理智,笔直朝场外奔去。就在尤青从她身侧驰骋而去,二人分道扬镳之时,顾琅月突然拔下马背上的羽箭翻身滚下马!
所有人都发出惊呼,南君烨眉头紧皱,纵身一跃跃过考场的栏杆,跨上一匹马便朝着顾琅月疾驰而去。
众人远远望去,翘首以待。
顾琅月险些被马蹄踏中,伸出手中的箭,毫不犹豫扎向尤青的马蹄。
见顾琅月不要命的滚下马而来,尤青大惊失色,她急急拉住缰绳,马驹一声长嘶抬高双蹄朝顾琅月踩了下去。
只要庄妍能夺得第一就行了,顾琅月长舒一口气,看了一眼远远离去的庄妍,认命的闭上眼睛。
马蹄重重落下,然而却是踩了个空。
尤青在马上,诧异的睁着眼睛望着下面。
顾琅月只觉被人一把扑住,那人抱着她滚到了一旁,她睁开眼便看到南君烨带着薄怒的脸。
“你这是不要命了?”南君烨冷淡的望着她,清冽的长目中映着她脏兮兮的脸。
他的怒意不那么明显,但眼神中的冷漠却是铺天盖地足以让人冻僵的。
顾琅月“咕咚”咽了一下口水,脸上是大写的懵逼,怯怯的抬眼望着他:“太子殿下,你好神速啊……”
二人滚在路旁,南君烨抱着顾琅月,浅色鎏金的锦衣上沾了满身的灰,顾琅月眼神懵逼的抬着脏兮兮的脸望着他。
看了一眼二人,尤青咬了咬嘴唇,一拉缰绳,撇下二人策马离去。
听到动静后,顾琅月立刻抬头望去,大呼一声:“糟糕!”
南君烨看着她的眼神中浮出一丝不解。
顾琅月看着前方爬了起来,不料腿下一痛,好在被南君烨一把扶住。
“得,赶紧的扶我上马。”顾琅月催促道。
明白用意后,南君烨把她托上自己骑来的那匹马马,冷哼一声:“郡主还真是身残志坚。”
“你懂什么,这叫重在参与。”顾琅月一扬下巴,扬起马鞭离去。
看着她纤瘦的背影,南君烨突然笑了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朝终点走去。
顾琅月一路策马驰骋,到达终点时,庄妍和尤青已早早到了,意料之中,庄妍率先到达的终点。
庄妍远远过来,将顾琅月扶下马,眉头快拧成了一团麻花,自责道:“都怪我,要不是我你也不会摔下马了。”
“没事,怎么会怪你呢,是我自己不小心。”顾琅月摇摇头,说着的同时看了一眼尤青。
尤青看着这边,从庄妍身后走过来,关切的问道:“郡主,你没有受伤吧?”
“没大碍。”顾琅月摇了摇头。
就是有点腿疼罢了。
这时顾琅泽等人也都赶了过来。
顾琅泽一把扶过顾琅月,眼中是深深的心疼。
他既自责又责怪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倘若你要是有了什么三长两短,兄长可如何是好?也怪我,如果我一开始阻拦你的话,你就不会出事了。我看看,你伤的怎么样。”说着伸手朝顾琅月小腿摸去。
“兄长我没事。”顾琅月一把摁住他的手,急急道。
她抬眼看着顾琅泽,不自在的扯扯嘴角,示意了眼周围低声道:“这么多人在看着呢。”
顾琅泽立刻收回了手,这才明白自己是关心则乱。
李岑从一旁过来,不悦的蹬了一眼顾琅月,讽刺她道:“亏得我赌的你赢,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是是是。”顾琅月笑着应下,自然听出了他不是真心责怪她。
果然李岑木着脸,撇撇嘴角看向一旁道:“回去不要忘了用我上次给你的药,这要是把腿给摔瘸了的话,你就也太丢人了。”
顾琅月忍不住想笑,但还是一本正经的点头:“李公子好心好意,我定然不会白费了你的好意。”
“谁对你好意了。”李岑翻了个白眼,神色有些不自在。
庄妍在一旁看着二人,似是看出了什么,尴尬的笑了笑没说什么话。
在众人间的最后面,南君纪至始至终冷着脸没有说一句话。
他眼睛看着顾琅月,看着她一颦一笑,看着她额角浸出冷汗却还是强忍着痛在同众人说话。
她以为她这拙劣的演技能骗得了他的眼睛吗?
看了最后一眼,南君纪转身离开了人群。
顾琅月注意到南君纪转身离开了。
“晋王。”顾琅月喊住他,从人群里走了过去。
南君纪顿住,神色有些讶异的转过身看向她。
顾琅月走到他身旁,面上已经没了先前的笑意,只低声道:“我有话跟你说。”
南君纪似乎愣了一下,然后低头看着她冷然的脸,他自嘲的笑了一下:“刚好本王也有话对你说。”
顾琅月点点头,递了个安慰的眼神给顾琅泽后,便跟着南君纪一同离开了。
此时南君烨已经从赛道上走了过来,恰好看到这一幕,南君纪揽着一瘸一拐的顾琅月在众目睽睽之下二人单独离开。
他的眸子有一瞬间的冷意闪过,然后看向尤青,淡淡道:“今日考试结束了,我们回去吧。”
尤青点了点头,注意到他神色细微的变化,默不作声跟了上去。
顾琅月腿上疼的厉害,她也不知道到底伤成了什么样,但估计不轻。
马车出了西郊后,南君纪就近一家阁楼停了下来。
“下来吧,本王知道你伤的不轻。”南君纪站在马车下,朝她伸出手。
顾琅月一愣,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自己演技这么好,还是被他看出来了。
没办法,疼的厉害。
进了阁楼的包间后,顾琅月终于忍不住,趁着南君纪出去的缝隙,龇牙咧嘴的卷起了裤腿。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小腿上面赫然一条血淋淋的伤口。她小心碰一下,却是钻心钻肺的疼。
这么一长条伤口,八成是赛道上尖锐的石头划破的,好在她今日穿的衣摆挡住了裤子上的血迹,没让众人发现。
一时半会包扎不了,她又重新忍着痛将裤腿放了下去。
“别动!”一声冷喝从门口传来。
南君纪站在门口看着她,他手里拿着个箱子,目光从她腿上移开,紧皱着眉头走了进来。
“你想死?”他将箱子打开,里头是一些医药用品。
顾琅月撇撇嘴,松开了手,看了一眼里头的东西,随便拿了块类似纱布的东西就往腿上包扎。
南君纪冷着脸一把夺下她手中的东西。
顾琅月抬眼看向他,却见他瞪了她一眼后,便坐下帮她清理伤口。
“说吧,找本王什么事。”南君纪低下头,帮她清理伤口上的污血。
顾琅月随他去了,直接开门见山:“上奏我兄长的,是不是你?”
“是。”南君纪头也不抬。
“好,那现在派人前去突厥调查的,是不是也是你?”
“父皇将此事托给了我。”南君纪扔掉手中沾满血迹的纱布,从药箱内拿出了一瓶药粉,一点一点的撒在了伤口上。
“嘶……”顾琅月有些吃痛,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忍一下。”南君纪抬眼看了她一眼,左手摁住了她的脚,另一只手继续上药。
他的眼神深邃如海。
顾琅月一怔,突然如鲠在喉,莫名的不想再说下去了。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此时南君纪已经在帮她包扎了,她撇开脸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南君纪手下一顿,然后继续包扎,直到包扎好后,他才松开了手,直直的盯着她的侧脸。
“因为本王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
“所以?”
“所以只要你回到本王身边来,本王可以回执父皇,顾琅泽窝藏突厥确有此事。”
“哈。”顾琅月笑了一声,重新回过头来,目光灼灼的盯着南君纪面无表情的脸。
她嘲讽的笑道:“让我回去做什么?王爷,你别不是不甘心吧?莫不是想让我回去陪你睡一觉?可以啊。”
顾琅月放下裤腿,挑起眼梢吊儿郎当的看着他,拍了拍身前的长桌:“要是你能就此放了我兄长,就在此地来一炮,也不是不可以。”
南君纪当即眸子一暗,面上一片冷色。
“顾琅月,你不要逼我。”他咬牙切齿的看着她,眼神中似是藏匿了一头野兽,像是随时都会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