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君纪脚下一顿,目光落在那几个丫鬟身上。
那几个丫鬟并没有穿着下人服,而是换上了新衣服,看样子似乎是工假日出府玩的。
“你们这身上的衣服从哪儿来的?”他觉得这几件衣服看的很是眼熟。
不论是从花色还是衣服的料子,都是只有宫里妃子才能穿的上的,普通人家的女子就是一辈子也未必能穿上一回。
几个丫鬟也着实吓到了,赶紧唯唯诺诺如实回答:“回王爷,这衣裳,是,是王妃,哦不,是晏月郡主以前赏给奴婢们的。”
顾琅月?南君纪双眸微眯。
这倒是符合她的性子,又随口问了一句:“她为何要送你们衣裳。”
记得没错的话,他那时候有刻意克扣她的月奉和衣料,像这种成品的上好衣裳似乎也没有送过,那她是从哪里来的。
没想到丫鬟道:“郡主说衣裳是画夫人可怜她没衣裳穿送给她的,但她穿小了扔了又怪可惜,便送给奴婢们了。”
南君纪眸中深处闪过一抹暗光。
画儿什么时候送过衣裳给她?他又看了一眼那几个丫鬟身上的衣裳,衣裳确实不大,以顾琅月高挑的身材必然是穿不上的。
他似乎想象的到顾琅月收到衣服时是怎样的表情,她那样自傲的人,向来同画儿不对付,然而还要画儿可怜她没衣裳穿,她心中必然是恼怒的。
南君纪皱了皱眉,送了小尺码的衣裳去,画儿这不是招惹她动脾气。
南君纪突然心头一动。
顾琅月曾质问过他为何每次都不相信她,难道真的是他误会了她……
“王爷,奴婢们可以走了吗……”丫鬟怯怯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南君纪这才回神,挥了挥手,大步进了府中。
慕宁画此时在花园里弹琴,远远看过去,她身着一件浅色白裙,长发披肩温柔而又安逸的坐在那里。
琴音低低传来,悠扬动听。
南君纪顿时心中的不快消散了许多,就连方才阴骘的眼神也温柔了下来。
不能直接问她,万一吓到她了……
慕宁画并未察觉,低眸专心弹奏,直到一曲结束后,才注意到坐在身后的南君纪。
“王爷!”她惊喜的丢下琴,一下扑到他怀里。
南君纪面上满满的柔情,摸着她的头发,心中却在思量如何开口。
“宴会结束了?”慕宁画从他怀中抬起头,一双柳叶长眸盈盈似水的望着他。
“结束了。”南君纪点点头。
慕宁画笑笑,拉住他的手,重新靠回他怀中,轻声细语:“怎么样,宴会好玩吗?女子是不是都很漂亮。”
“都不如你。”南君纪笑笑,宠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子。
慕宁画娇嗔一声,满意的闭上了眼睛。
南君纪看着她,几次欲言又止,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她的头发,良久才故作随口道:“你今天都做什么了?”
“等您回来。”慕宁画闭着眼睛满脸甜蜜。
“本王今天进宫没找到玉佩,是不是给你了?”南君纪道。
慕宁画“霍”的一下睁开了眼睛,眼里一片清冷,转瞬恢复了柔情,从他怀中抬起头来。
“王爷说的可是您让许侍卫交给臣妾的那枚玉佩?”她柔柔的道。
“对。”南君纪按捺着心中微微松动的不信任。
听罢,慕宁画脸上一下露出一丝紧张和委屈。
南君纪皱眉,忍着耐心听她回答。
慕宁画怯生生的望着他,小声道:“臣妾当时在南荒路上的一片混乱中,玉佩不知是被人偷了还是掉了……臣妾,都怪臣妾粗心大意。”
说着,眼眶已经微微发红。
南君纪心中松了一口气,重新将她揽回怀中:“没事,丢了就丢了吧。”
他就知道玉佩放在她一个弱女子身上,必然会被有心之人觊觎,他真是糊涂了,竟然怀疑到了画儿身上。
“王爷您真好。”慕宁画轻柔的靠在他怀中,脸上一片冰凉。
这边顾琅月一回相府,林萧就迎了上来。
“大小姐,有消息了。”林萧边走边低声道。
林萧这几天前去调查周****的侄子,他的两个侄子长年在南苍同突厥的边界驻站,此次林萧就是从那边回来的。
“进去说。”顾琅月脸色紧绷起来。
林萧随她穿过主院,来到她的院子里。
“怎么样?查出什么了没?”顾琅月道。
林萧道:“确实有蹊跷,属下查到北域那次战时周冲和周文确实有派人去过北域,而且他们驻站的地方有一处地牢不分白天黑夜严防看守,如果真是他们做的,少将一定就在那地牢里。”
林萧说着,暗暗握紧了拳头。
“果然。”顾琅月蹙眉,思索了一下,看向他道:“那地牢你有没有把握想办法潜进去?”
林萧脸上露出为难:“这……恐怕不行,而且属下现在身边也没有多少人手,没有把握能将少将救出来,大小姐,咱们告诉相爷吧。”
“不急。”顾琅月抬手阻止,她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周****为什么将顾琅泽抓住了却又不杀了他呢?难道他还有别的什么目的?既然如此,顾琅泽现在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有性命危险。
顾琅月道:“你先回去继续盯着,后面的事我来想办法。”
“这……”林萧犹豫不决。
顾琅月停在了他跟前,神情坚定的直视他:“相信我!”
她的眼睛异常明亮神采,有一种让人信服的魔力,林萧心中一动,重重点了下头,“是!大小姐!”
说罢行了一礼,离开了院子。
他一离开,顾琅月就愁了起来,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好办法,正准备出去,却同外面而来的顾知雪碰了个正着。
顾知雪一怔,双眼阴冷:“你回来了。”
她原以为能按照舅舅的安排如愿以偿嫁给太子,却没想到太子竟然拒绝了她,宁愿娶一个没人要的女人也不娶她。
“你今天好风光。”顾知雪冷笑一声,越过顾琅月径直进了院子。
顾琅月自然知道她这一身怨气不是无缘无故的,无所谓的勾勾唇角,跟了上去。
在前面的顾知雪突然一下转过了身,死死的盯着她,一字一句道:“顾琅月,难道你不要为今天的事好好解释一下?”
“我为什么要解释?”顾琅月失笑,满不在乎的双手抱臂,坐进了椅子里。
“你……”顾知雪气结,显然没想到她会是这种态度,咬牙切齿的抬手指着她:“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太子殿下早就娶了我了。”
她断定了是顾琅月从中作鬼,才至于南君烨不愿娶她。
顾琅月抬眼看着她面容扭曲,妆容脱掉,哪里还有今日在宴会上奏琴时的半分样子。
看来顾知霜没说错,她确实早就心仪南君烨,等等!
顾琅月脑子似乎一瞬间闪过了什么东西,快到险些没抓住,顾知霜怎么会知道顾知雪奏琴是为了南君烨,而恰好今日在宴会上顾知雪弹奏的正是那天弹的曲子……
“你说话啊!”顾知雪以为顾琅月是没把她放在眼里,恶狠狠的推了她一把。
却没想到顾琅月突然一把抓住她伸来的手腕。
“你想嫁给太子是吗?”顾琅月嘴角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手紧握着她的手腕。
顾知雪心中蓦地一慌,然后很快恢复凶狠的模样:“对!要不是你,太子殿下根本不会抗旨拒婚!”
“我可以帮你。”顾琅月淡定的道。
“你?”顾知雪将信将疑,立刻露出一副警惕的样子:“你又想干什么?”
顾琅月此时心中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悄然生出。
她不动声色依旧一副淡淡的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阻止你嫁给太子的可不是我。”
“那是谁?”
“是你自己。”
顾知雪一震,满脸难以置信。
顾琅月继续道:“太子是什么身份,而你又是什么身份?你不过就是个相府的庶女,你有什么资格足以站在他身旁?”
“我有舅舅!我身后有周府!”顾知雪一下歇斯底里。
这句话似乎戳中了顾知雪的痛处,她再次恨极了顾琅月,如果不是因为顾琅月的存在,她现在早就是丞相府的大小姐了,何至于在这个时候还要白白受这低贱的庶女身份的拖累!
顾琅月讽刺的笑了一声:“舅舅?周府的家权到底是交给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甥女好,还是给直系血缘亲属关系好,这其中的关系,不用我告诉你吧?”
顾知雪一愣。
顾琅月继续道:“你以为我不知道皇上赐婚是周****从中作梗?你以为他这是在为你着想?他虽膝下无子,但你不要忘了,他还有两个早年丧父被他抚养大的亲侄子!”
“他只是在利用你拉拢太子的关系,好为他两个侄子所用罢了!”
一连串的真相,让顾知雪的脸白了又白。
淡淡扫了她一眼,顾琅月的口气这才缓和了些许,“所以你要想嫁给太子,必须要让自己有足够的实力配的上他才行,而我,恰好可以帮你。”
顾知雪没有说话,似乎在想什么,她苍白着脸沉默了许久,直到顾琅月等的有些索然无味了。
“真的?”顾知雪朝她看去,眼里隐隐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