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裕的神色晦暗难明,过了会才道:“你觉得背后的人是谁?目的又是什么?”
闵瑞文想了想,用手指沾了点水,在桌上写到:“皇家,天龙经。”
祁裕心里一震,难道这也是祖父的目的?他想了想:“莲太妃一直深居简出,基本上先皇去了之后就没见到她了,而且,先皇那么多妃子的陪葬了,剩下的便是皇后和莲妃,皇后还是因为她儿子做了皇帝,至于莲妃能活下来却是蹊跷的很。”
闵瑞文点点头,接着说道:“莲太妃是先皇最宠爱的一个妃子,她若是知道这也是应该的,如果我没料错应该是皇帝用了什么和她交换,她已经有了天龙经的确切消息,所以就杀人灭口了。”
王玄明一阵唏嘘,这莲太妃聪明了一世,这个秘密该是保命的玩意儿怎么就说出来了。
祁裕冷冷一笑道:“谁知道呢,便是有确切消息也未必拿得到。”
闵瑞文深以为然,他实在不懂为什么皇室要为了一本《天龙经》耗费那么多人力物力,也没听到什么得之得天下的传言啊,而且这玩意儿皇室代代相传也不知先帝到底想干什么,死前还要摆自己儿子一道。
不过他要是皇帝,他会趁《天龙经》的事还没传扬出去,便把知情人杀个干净,横竖,不过是一本书,不是池家人旁人得了也没什么用处。
祁裕叹了口气:“既然莲太妃已经死了,那也就没我什么事了,只是还有一件事愁啊!”
闵瑞文看着祁裕,想了想,最近事情挺顺的啊,祁国公府上的大公子二公子顺顺利利的滚去军营了,三公子也和书家公子去游学了,祁国公安排的事他好像也整的差不多,还有什么事愁?
于是不解的看向他:“什么事发愁?”
王玄明笑嘻嘻的道:“还能什么,不就是那沈家小儿吗,又查不到他的底细不敢用,偏生的又是一个有才的,祁四哥想着是把人杀了呢还是送给阿轩做药人呢!”
闵瑞文一惊,沈七,他大概知道为什么查探不到她的消息,因为他们口中的沈家小儿是个女子,要不要说,他倒是对这个姑娘很感兴趣。
只是又不想让他们知道她的身份,他垂眸想了想:“祁裕,沈七是个有才的,而且,我感觉不到她对我们有恶意。”
言外之意是不希望这个人死了?王玄明有些奇怪,毕竟这闵瑞文的性格冷淡,对谁都是不冷不热,而那天,他倒是对沈七那小子很是“热情”啊,还把自己外裳脱给人家穿了,实在是奇怪的很啊!
“瑞文,给我一个不杀他的理由,你知道的,比起有才学和可靠,我更看中的是可靠,一点底细都查不到的人,我实在不敢用,毕竟我们的敌人已经很强大了,要是内部在出问题……”祁裕说罢,看着闵瑞文,“你知道这个后果有多严重。”
闵瑞文看着面前的二人,这祁裕倒是一如既往的奸诈:“我便同你们分析分析她的身份,别有事没事喊打喊杀的,太没意思。”他顿了顿接着道,“那夜我们饮酒,记得侍君提及的人生八苦,劝她放下一些事的时候的表情吗?”
祁裕和王玄明面面相觑,闵瑞文咽了咽口水,接着道:“我猜你们两个也没注意,她的眼睛里写满了仇恨,周身散发的是寂寥和淡淡的杀意,她来京城必然是来报仇的。而且我大概知道你们为什么找不到这个人,因为她是女子,你们方向错了还有什么好怪人家的。”
“女子!”王玄明惊呼出声,“我输给了一个女子!”
祁裕纵然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止不住的一片翻江倒海,沈素期,这三个字绕至舌尖却没有说出来,不怪乎,他第一时间想到这个沈家女人,虽然不知道,她怎么就来京城了,但是和上面那位有仇怨,祖父犯了大错,被逐出清河沈氏的,应该没有错就是她,只是她不是在池靖卿手上吗?听说池靖卿还很喜欢她啊!
王玄明有些不敢相信,问道:“你怎么知道沈七是女子的?我看他喝酒的时候,可比你这爷儿们豪气的多!”
闵瑞文冷冷一笑,讽刺道:“你自己没眼睛没脑子,还不许别人有眼睛有脑子不成?”
王玄明撇撇嘴,不敢多说什么,转而看向祁裕:“祁四哥,你觉得闵大人说的对吗?”
祁裕皱了皱眉,点点头,一字一句的说道:“他确实没有瞒我们身份,很多事只要跟他说的去查,就能知道他是谁,是我们错了。”
接着,他给自己添了茶:“沈家倒是养了个好女儿。”
闵瑞文饮下一口茶:“我听有些人说陛下为了寻找《天龙经》下半部,派人把贬斥于琼玉城桃乡的沈家上下给杀了,甚至还将整个桃乡付之一炬。只是沈素期怎么会活下来?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皇上可是深谙此道的很,怎么会放过沈素期?这事我倒是想了很久。”
祁裕笑了笑道:“情报上说是沈家以为是池靖卿找麻烦,沈家二房和三房就把自己大哥唯一的嫡女给送给池靖卿了,福大命大恰好避过一劫。”
闵瑞文端着茶盏的手不可见的微微轻颤了一下,垂眸想了想:“祁裕,你也觉得是巧合?”
祁裕如玉般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一下一下仿佛是击打在人的心上,他嘴角微微勾起,眸中一阵嘲讽:“清河沈氏为大越第一家族,近三十年却是人才凋零,当年在京城的沈大人也是沈氏为数不多入仕的嫡系,也是陛下真正的心腹,当年神沈大人的儿子可是名动京城的天才人物,你说沈大人是犯了什么大错能让陛下把他逐出到琼玉城去?而且沈氏还将他们这一支给清了?”
闵瑞文却是低笑出声,他自然知道这话什么意思了,当年先帝将他们以罪臣的名义放逐至琼玉城,就是为了《天龙经》,而沈家一直兢兢业业的做着这件事。
只是当年的知情人还有莲太妃,莲太妃说了这件事,皇帝也去找了,不过琼玉城先前派了二王爷去,皇上自然不好在琼玉城里有什么动作,高管事是皇帝的人,当初就是皇帝派过去照料二王爷的,这样就有了接下来的事,高管事以二王爷的名义刁难沈家,想来当年那位名动京城的沈大少爷早早的就料到了,皇家盯上了他们,他们没有活路,就借着二房三房的手把自己唯一的女儿给送进了二王府,凭借着沈素期的才智,想要活下去并不难,只是没料到沈素期会一门心思想要报仇吧,倒是白费了沈父一番苦心。
王玄明不甚关注这些事,自然听不太明白,见闵瑞文笑了,实在摸不着头脑,碰了碰闵瑞文的手肘,问道:“瑞文,你笑什么?”
“当初三公主以散心的名义去琼玉城,还顺势把温家小姐带上,当初我们都以为是为了温家小姐和二王爷的婚事,而三公主是陪着去,只是我们还是没看清楚啊,这皇帝是用她们二人掩人耳目。”
闵瑞文笑着摇了摇头,对着祁裕打趣道:“祁裕,你门祁家军的暗部也不过如此,这点消息都探不出,还被皇帝给遮掩了过去。”
祁裕摆了摆手:“不怪他们,我现在在想这沈素期和二王爷有没有勾结,不过是她的仇家是皇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只是她在王府住了那么久,会不会和二王爷……”
闵瑞文脸色稍变,想着藏在袖子里的信笺,算了,还是先不要告诉他们,等事情尘埃落定再说,于是他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自己决定就好,只是我提醒一句,你如果把这样的人推到了符相手上,到时候她出谋划策对付上面的时候顺带捎上你们祁国公府,到时候才是哭的地方都没有。”
王玄明听过闵瑞文的话,心头重重一跳,闵瑞文好像是对这姑娘过分上心了,脾气向来好极的闵大人,语气还没这么重过,只是他倒是还恼着自己居然输给了一个女人,女人就应该好好在家的相夫教子嘛,凭的和他们喝酒下棋,吟赋高歌!
当下驳道:“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这个沈素期,我不知道他什么来头,只是,闵大人,你可别忘了我们一生行事,钢丝之险,如履薄冰,一有不甚就是全家满身缟素染血刑台,没必要因为她来冒这个险,实在不值当!”
闵瑞文嗤之以鼻,懒得和王玄明说,他自然知道他是过不去那个坎,输不起而已,不过是沈素期赢了他而已,现在倒是冠冕堂皇的来说这些,这气度实在忒小。
祁裕摆了摆手:“玄明,此事我心中自有计较。”
祁裕都这样说了,王玄明自然不好多说什么,自顾自的喝着已经冷了的茶水。
“四公子,国公命人传您回府。”一婢子进屋禀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