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素期唇角凉薄,续而道:“且王妃你与本宫并无交情,更不会无缘无故过来,本宫早便有所防范,只是没想到……”
末了,微微叹了口气。
事情转变的太快,九王妃面露惊慌,连忙反驳:“娘娘,妾身并非是想利用您,只是开春便是选秀之时,您着实应当为自己今后的日子做考量了,妾身皆是为了你着想啊。”
选秀选秀,沈素期听得心烦,当即也不与她争论,只道:“本宫的事情本宫自有考量,便不劳烦你了,至于九王爷背地里所做的事情,本宫会向皇上实言相告。”
“娘娘……”九王妃话还未出口,便走进来两名侍卫,作势要将人架出去。
沈素期眼睛微闭,显然再无开口的打算。待侍卫将人带出去,清和忙上前宽慰着:“娘娘,您别听九王妃的胡言,皇上说过定然不会让后宫再多一人,怎么可能选秀,必定是小人之传言所导致的,单看昨日皇上为您准备的婚事,也断然不会改变心意的。”
沈素期应一声,道:“本宫自然相信皇上,只是九王妃竟能够想到来找本宫,在皇上枕边安插人,足以说明皇上的处境并不乐观。”高处不胜寒,皇帝无时无刻不被无数双眼睛盯着。
清和闻言松了口气,不是因为在意适才九王妃的话就好。
还未多言,皇上便姗姗来迟。
池靖卿快步走进门,但见沈素期坐在软塌上,面色不大对劲,目光又一扫,瞥见椅子边未来得及拿下去的茶杯,问道:“适才有人来过了?”
说罢,在沈素期对面坐下。
春水奉上事先准备好的茶,便退到一边。
沈素期心下斟酌着语言,回应的有些漫不经心,只道:“九王妃来过了。”
池靖卿只当自己没有准时过来,她心中不悦,便解释道:“素素,朕刚处理完事情,便立即赶了过来,想来你已经用过午膳了,晚膳朕定然来陪你用。”
沈素期这才看向他,见他神色不大对,先将九王爷的事情放在一边,问道:“皇上,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池靖卿对她无所隐瞒,声音中带着叹息:“京城竟有百姓感染瘟疫,虽还只是谣传,但若是真的,京城百姓乃至皇宫恐怕都危险了。”
“瘟疫?”沈素期面色一惊,忙询问着,“这消息是什么时候传来的,皇上您派人下去确认了吗?”
瘟疫犹如病毒,人人避而远之,且极难医治,一提起瘟疫,顿时便想象得到百姓成片的死去,火化尸体,人心惶惶。
池靖卿摇摇头:“还不确定,只是有一女子死状与得了瘟疫相同,仵作一个瘟疫脱口,京城便传开了。”
沈素期皱起好看的眉,既然是仵作的话,便极有可能是真的。
池靖卿叹息一声:“无论真假,从今日起,宫中便开始防范,早晚焚烧艾叶,朕抽空再去护国寺祈福。”
“不可,”沈素期下意识阻拦,“皇上,万万不可,您若是出了皇宫,那便处于危险之中了,若是无意中被……何况您若不在皇宫,宫中没了主心骨,还不知会乱成什么样子。”
她语气急切,生怕劝不动他。
好在池靖卿并不执着于此事,听她这话,便打消了念头。
沈素期被瘟疫一事打岔,便将九王爷的事情忘在了脑后,一时无言,才又想起,略微斟酌,道:“皇上,九王妃适才过来,谈起九王爷的事,九王爷似乎与朝中的李大人交情匪浅。,九王爷此行为必定不简单,这时您更要留在皇宫中坐镇,莫要被人钻了空子。”
池靖卿不以为意,眼底浮现一丝轻蔑:“朕就算放任他折腾,他也折腾不出什么。”
这话却是不假,各个王爷的势力与动向皆在他的掌控之中,又怎会发生谋权篡位这等事情。
沈素期知道他处理得好,也不担心,只是瘟疫一事,却久久放心不下。
翌日。
天色忽然阴下来,大块的乌云笼罩在头顶,仿佛连老天爷都在为这场天灾呜咽。
皇宫之中当真防范起来,四处皆可闻到艾叶的味道,又有法师做法,企图避开这一场灾难。
但该来的阻挡不了,京城中的瘟疫得到证实,百姓人心惶惶,皆不敢再在京城中居住下去。
“这下我们活不去了,这可是瘟疫啊,谁能活下来,天要亡我啊。”
“胡说什么,皇上都还在皇宫呢,皇上都不怕,我们怕什么,再者我们有皇上庇佑,瘟疫也奈何不了我们!”这话说的自信满满,但周围大半人的质疑之声很快便将他的自信压下去。
“听说张大人家的女儿染上瘟疫了,正四处求医呢,我看瘟疫迟早要将我们都害死!”
“求医?染上瘟疫怎么还让她活着,这不是要祸害人吗?快,将感染瘟疫的人都拉出去隔离起来,可别过给我们。”
死亡面前,人人皆是自私的。
即便百姓在京城中担惊受怕,也没人敢出去,京城都这样了,谁还敢往外跑,嫌命长吗?
瘟疫一起,围在街上议论的百姓越来越少,最后皆闭门不出。
池靖卿被几位大臣堵在御书房,眉头紧锁,纵然他不悦的如此明显,大臣们为了活命,也都冒死恳求。
“皇上,京城闹瘟疫,微臣并非不想上朝,只是为皇上的健康着想,皇上您还是莫要见外人才是。”
一人低着头,声音却响亮。
池靖卿心中冷哼,说是为了他着想,还不都是贪生怕死之辈。但瘟疫面前,他一时没辙,便无法强求他们,道:“朕知道你们是何意了,但眼下要趁着瘟疫没有蔓延开,必须想到方法制止。”
温尚书略微斟酌,道:“启禀皇上,皇宫中若没有太医想得到治病的方法,微臣建议皇上从京城外请人医治。”
温尚书乃是池靖卿的人,眼下自然站在他的角度上来考虑。
池靖卿面色稍缓,沉吟一声:“从京城外找医生来,着实是个法子,只是无人知道神医人在何处,也没有过多的时间去寻找,便只能另做打算,几位爱卿可还知道其他人?”
话一出,连温尚书也无话可说了,他着实不认得什么艺术高强的人,也无法提供意见。
段喃稍作思量,忽而想起一人,道:“皇上,臣记得青剑山的少主不止懂得占卜,在医术上也造诣颇高,若可将他请来,或许还有希望。”
池靖卿想起那人,沉吟一声:“如此也好,传朕的手谕,请他来京城。”
池靖卿既然有了决定,下面的大臣皆松了口气。
三日后。
瘟疫一天比一天严重,百姓闭门不出,官兵挨家挨户的搜查,一但发现有人感染瘟疫,立即隔离起来,若恶化,便将人火化。
这日沈素期走出房间,行至御花园,但见树枝抽出新芽,才发觉春天到了。却徒然生出秋日的悲凉:“春天本是朝气蓬勃的季节,京城却被瘟疫闹得乌烟瘴气……”
清和跟在她身后,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
沈素期眼波微转,但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朝自己走来,略微思索,便迎上前去:“段大人。”
段喃在她身前三步远站住,行礼道:“见过娘娘。”
“段大人,京城中情况如何了?”沈素期没有心思顾及礼节,忙问着,“眼下难道没有一点解决的计策吗?”
段喃眼底掠过一丝不忍,虽不忍她失望,但眼下着实没有法子控制瘟疫的蔓延。他看了眼她身后的清和。
沈素期当即会意,屏退下人,道:“段大人,你有话便说吧。”
段喃摇摇头,从袖中掏出一锦盒,递向她:“娘娘,本想除夕那晚送给您,但有事情耽搁,一拖便拖到了今日,恰好见到娘娘,便交给您。”
沈素期微怔,所关注的重点并不在锦盒上:“你怎么知道今日会遇见本宫。”
“臣每日都带在身上,只是今日见到了您,”段喃丝毫不扭捏,“娘娘您先收下,臣才好去见皇上。”
沈素期顿时犹豫,段喃这礼物……她到底应不应该收下?抬眼看向他,刚要拒绝,捕捉到他眼底那丝忐忑,心一软,便将锦盒收下。
段喃松了口气,倏然想起什么,道:“娘娘,皇上将青钟请来了,想必要不了多久便会想出对策,您不必太过担心。”
见她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又见清和朝这边张望,自知不可多说,语气稍快:“娘娘,初春乍暖还寒,您保重身体,臣告退。”说罢,后退一步,转身从另一方向朝御书房走去。
沈素期站在原处不动,只听身后响起脚步声,收起锦盒,道:“你若想告诉皇上便告诉,只是要等瘟疫过去,眼下莫要再给皇上添麻烦。”
凭清和的耳力,适才那些话定然皆被她听了去。
清和面色一慌,忙跪下去,道:“奴婢不敢,娘娘,奴婢是您的人,您不想奴婢说的话,奴婢定然不会胡说。”
沈素期心下叹息一声:“你先起来吧。”只是池靖卿现下实在无暇再顾及其他事情,否则她自己也会将此事告诉他。
清和见她没有恼怒的样子,缓缓起身,仍跟在她身后。
御书房。
池靖卿那手谕不仅请来了青钟,还多了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