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着实没有什么可以胜任这职位的本事,连裴无忌的身手都比他要好,但他此行也并非真的来应聘职位的,道:“你只管去让皇上过来,便知我是否能够胜任了。”
皇上?那重臣听闻他这话有些拿不准主意,看向旁边的士兵:“去通报皇上,”又问向面具,“敢问公子怎么称呼?”
面具扶了扶银面,一字一顿道:“秦如旭。”
裴无忌听闻这名字,神色微变,看向来人:“赵尚书,你确定那人是裴无忌,他戴着一副银色的面具?”
赵尚书一听裴无忌这话,便知道那人的话不假,果然皇上一听名字便有了反应。
赵尚书心如明镜,岂敢怠慢,忙应道:“回皇上,那人的确面带银色面具,且听口音不像京城人士。”顿了顿,“臣将人带来?”
裴无忌沉吟一声,道:“就和他说朕遇刺了,起不来床,将他带到养心殿见朕。”
赵尚书略微错愕,看向裴无忌,但见他一双琉璃眸中迸射出两道精光,心下捏了把汗。
面具得到此消息,便急忙赶到养心殿,但见人好端端的等着自己,不由一愣,当即意识到什么,眉头一皱:“你没有遇刺?”
也便是说他再一次用谎言将自己骗来了?
裴无忌也不反驳,且脸上带着笑意:“若不然你也不会来陪朕,何况朕也着实需要个帮手。”
“你这是欺骗。”面具语气生硬,且他一路急急忙忙的赶来,路上提心吊胆,结果皆是被他欺骗的,岂能不气。
裴无忌神色稍正,走到他身边,缓缓道:“朕遇刺的确是假的,但想见你却是真的,既然来了,便别走了。”
面具微怔,他态度认真,语气诚恳,眸色亦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深邃,不由动容,何况自己本便决定要留在明召,也没有什么可忸怩的。
面具轻咳一声:“留在这可以,但我揭下告示才入宫的,只怕你要告示重新贴上去了。”
裴无忌眼底溢满笑意,若不是要将他从大越引来,也没有必要纳什么贤士。
除夕刚过,宫中仍四处皆是喜气。
这日,宇文念柔带着点心前往御书房,刚到门口,便被公公拦下。后者笑意中略带几分尴尬,道:“娘娘,皇上他在里面忙着呢,您来看皇上,只怕还要等片刻。”
除夕之夜,裴无忌仍未去她的住处,且这两日听中人提起,皇上身边总有一男子陪在身侧,她心下难安,便想前来看看情况。
思及此,宇文念柔朝关着的门看一眼,柔声道:“公公,本宫几日未见到皇上,今日听闻皇上连午膳也未用,所以就亲手做了些点心带给皇上,还望公公进去通报一声。”
公公面露难色,若当真让人进去,皇上必定会怪罪下来,他怎么能承受得了。
宇文念柔想到他许是会拒绝,也未逼迫着他,询问道:“本宫听闻皇上身边总有人陪着,公公可有是见过那人?”
公公心里哎呦一声,皇上与那人间的关系看着便不一般,若不是两个大男人,他都要以为皇上对那人有意了。
不过当着宇文念柔的面,这话自然不能胡说,便规规矩矩的应着:“回娘娘,年前皇上贴出告示,广纳贤士,那位公子正是纳贤选进来的人,武功高强,跟在皇上左右贴身保护皇上的。”
宇文念柔却未松口气,女人的直觉向来准确,她心头那股不详之感愈发强烈。
“那位公子也在里面吧,”但见公公悻悻然一笑,便知道自己猜对了,“本宫进去见皇上,公公也要拦吗?”
公公当即摇头,一咬牙:“不敢不敢,娘娘您请。”
宇文念柔走进御书房,但见眼前情景,终于明白公公为何不让她进来。
裴无忌的确在忙,但那对外宣称的护卫,不正是秦如旭,那个她本以为再也不会出现在他们生活中的男人。
眼下面具研磨,裴无忌正在批准奏折,脸上被抹上了墨水,纵然如此,仍好脾气的笑着。
他何曾对别人有过这般好的态度,即便她研磨之时,也未敢将墨水抹到他脸上,更未见过他连批奏折时都面带笑意。
原来皆不是不会发生,不过是人不对罢了。
宇文念柔深吸口气,缓步走上前,也忘了行礼,便将点心放在龙案上,道:“皇上,您还未用午膳,臣妾来送些点心,您再忙也要顾及龙体才是。”
裴无忌批阅奏折的动作未停顿,只抬头看她一眼,便又低下头,道:“有劳皇后了,漠北年前进贡一上好的狼毛披风,晚些时候朕派人送到你的住处去。”
既是皇后,这些奖赏恩赐自然少不了。
但也只是这些罢了。
宇文念柔看了眼面具,抿了抿唇,终未忍住,道:“皇上将贡品送给臣妾,您的护卫岂不是没有了,若不尽心尽力保护皇上您,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裴无忌只批阅奏折,并未言语。
宇文念柔自讨没趣,再待下去也无益,便只得离开。
面具看了眼她的背影,停下研磨的动作,看着那盘点心,道:“果然女人更细心些,皇上在这坐了一上午,也该累了,不妨先吃些东西吧。”
裴无忌放下毛笔,道:“这些东西怎么能当午膳,随朕去用膳。”边说着边站起身,绕过龙案走出去。
面具略微犹豫,便跟上他的脚步。
自除夕起,三日未上早朝,到了第四日,一切回归正常,除夕之感也淡了许多。
宫中的红梅开的正盛,凤栖宫的几个丫鬟跟着沈素期在梅园中赏梅,只见梅花上的落雪融化成水珠,应衬着梅花少了几分冷艳,多了一分娇艳。
沈素期伸出食指,指尖轻点着雪花上的水珠,道:“今年似乎是个早春,雪这么早便融化了。”
清和紧跟在她身侧,生怕她滑到,应道:“可不是吗,天儿也没有那么冷了,照这样下去,三月初便可以耕种了。”
换言之,百姓先前连吃饭都成问题的状况便都可以解决了。
沈素期深吸口气,冷冽的空气中飘散着梅花的冷香,她淡淡道:“若真的可以如此便再好不过,百姓能够好起来,皇上也终于能松口气了。”
这话却是不假,百姓有粮食,不必朝廷操心,皇家的庄子也会收到粮食,如此一来,国库中也可有些存粮了。
清和看向沈素期,笑道:“大越有您这样的国母,乃是百姓的福分。”
沈素期面色带笑,也未回应这话,从梅林穿过。
春桃放眼一扫,但见一抹熟悉的人影在对面假山附近,正与侍卫模样的人交谈,当即扯了扯清和的衣袖:“姑姑,您看那边。”
清和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面色微变,略微斟酌,看向沈素期:“娘娘,漠北那王妃似乎在与宫中侍卫交谈,您看是否要过去看一下?”
沈素期环视一周,果然见温雅慧与一从未见过的侍卫交谈些什么,只可惜距离太远听不真切。
清和见她朝那边望去,侧耳细听,道:“娘娘,王妃在与那侍卫说,要见见温家人,让他想办法将消息传到温家。”
沈素期从前便听池靖卿提起过,清和耳力过人,眼下听见这话才见识到,清和耳力着实是好。
温雅慧怀有身孕,在宫中无亲无故,想要见家人有情可原,但在宫中指使下人去办,做法却不太妥当。
沈素期将那画面尽收眼底,道:“这件事情先莫要告诉皇上。”说罢,扫过几人。
清和福了福身:“娘娘放心,清和定然不会乱说。”
春水两人也跟着保证之后,便随着沈素期朝另一方向走去。
这日下了早朝,温尚书未立即出皇宫,等人走散,才踱步到御书房。见了公公,道:“劳烦公公进去通报一声,本官有要事与皇上商量。”
哲理没有理由拒绝,便进去通报。温尚书自打人进去便在门口来回踱步,片刻,见哲理出来,忙询问道:“公公,皇上他?”
哲理态度端正,道:“皇上请您进去呢。”说罢,示意一旁的小公公开门。
温尚书进门之后,快步走到龙案前跪下,道:“微臣参见皇上。”
池靖卿放下毛笔,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温爱卿请起,”顿了顿,“适才在朝堂上温爱卿有事怎么没有与皇上直言,何必再走一趟。”
先前在朝堂上,池靖卿便询问过他们是否还有事情,温尚书在朝堂上不说,偏偏等下了早朝才独自过来,不是麻烦。
温尚书面露些许惭愧,道:“回皇上,微臣要与皇上所说的事情,乃是私事,不适合在朝堂上说明,便单独来打扰您。”
池靖卿明知故问道:“什么私事。”
温尚书斟酌着语言,道:“启禀皇上,微臣先前与皇上提过此事,微臣想见一见温雅慧,请皇上成全。”
池靖卿沉吟半响,才想起先前的确谈过一次,道:“朕当时不是也将话说的很清楚了,见温雅慧绝对不合适,温尚书尽早打消此念头才是。”
温尚书面露愁苦之色,低声哀求:“皇上,微臣知道这让皇上很难做,但请皇上看在温一把年纪,想见女儿的心思急切,恳请皇上批准。”
他低下头颅,语气尽是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