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人皆看得出他这话不仅责怪着下人,更是震慑着苏夙。奈何他本人半分也未察觉,道:“皇上袒护皇后乃是理所应当,可妾身腹中的人也是皇室子嗣,若出了意外……”
池靖卿不等她将话说完,便道:“皇后乃一国之母,你对待皇后的态度可符合礼节?”说话间,下人将苏夙的酒杯换成牛乳。
大殿内无人敢插话,苏夙还没有胆子公然与池靖卿作对,悻悻然道:“是妾身的不是……”
十三王爷起身看向池靖卿,道:“皇上,王妃她怀有身孕以来,情绪便不稳定,适才冲撞了皇后娘娘,臣弟在此向娘娘致歉,还望娘娘莫与王妃计较。”
苏夙冷眼看向沈素期,眼下十三王爷摆出态度,便要看她如何应对了。
沈素期面色平静,缓缓道:“本宫虽不介意,但礼不可失,王妃当着自家人的面如何皆无碍,但若有外人在,只怕要让人笑话,”话锋一转,“今日乃除夕之夜,莫要闹的不愉快了。”
“皇后娘娘这般度量实在难得,不愧是母仪天下!”
“若换了旁人……”
座下一阵窃窃私语,苏夙听的变了脸色,深吸口气,却实在不好再说什么,只瞪着那牛乳。十三王爷坐下,轻声安抚着她。
家宴不过是一形式,早早便结束。
池靖卿牵着沈素期的手朝养心殿走去,如华的月光铺满道路。他倏然想到席上的话,略微偏头看向她,见她若有所思,询问道:“素素在想宴席上的事?”
沈素期后知后觉的会过神,摇摇头:“也没有。”话音落,脸颊一痛,下意识抬眼看向他,目光带着幽怨。
两人转身进养心殿,池靖卿一副将她看穿的模样:“朕岂会看不出你在想些什么,苏夙虽怀有身孕,但与你与我们皆无关,你不必在意她的话。”
沈素期微怔,下意识反驳:“都说了没有……”边走进卧室,“只不过想到皇室比较注重子嗣罢了。”有些精神不振的靠在椅子上。
池靖卿也不否认,走近敲了敲她的脑袋道:“皇室的确重视皇嗣,但朕何曾说过朕也重视了,你这小脑袋里面都在想些什么?”
沈素期偏过脑袋躲开,他的确没有提过皇嗣的事情,自己也从未想过,但今日苏夙一冷嘲热讽,她便有些在意了。但他即话说到此,自己再纠结下去便有些矫情了。思及此,转移开话题:“对了,我今日去见了秦公子,还将裴无忌那边的动向告诉了他。”
岂料池靖卿对此并不感兴趣,将人拉起来,朝龙榻走去, 边道:“天色已晚,我们不妨早些歇下。”
沈素期任他牵着,眼波微动,不知想到什么,便脱着自己的衣裳,随后见池靖卿正解着腰带,灵机一动,道:“皇上,臣妾帮您。”
池靖卿还未来得及拒绝,她便伸出手,笨拙的解着腰带,旋即素手素手攀上他的肩膀,缓慢的解着衣襟上的扣子。
良久,池靖卿脑后划过三条黑线,按住她的手:“素素,你在胡乱摸什么?”
沈素期脸色一红:“没,没有啊……”话刚出口,他便将她的手放开,挪开两步,亲自动手将外衣脱下,见她还在原地站着,不由叹息,上前将人横抱起来,放在床榻最里面,道:“光脚在地上站着,当心着凉。”说着便在她身旁躺下。
沈素期心脏砰砰的跳,半个字也未听进去,看着天花板,缓缓朝他身边挪过去。佳人投怀送抱,池靖卿毫不犹豫的抱进怀中。她略微松了口气,微闭上眼,脸颊在他胸口蹭来蹭去,后者只当她撒娇,轻轻拍着她的背。
沈素期往上挪了挪,闭上眼睛凑上去便亲,双手不知往哪里放,只得抓着他的衣襟。池靖卿却将人略微推开,眸子深了几分:“素素,你今晚有些不大对劲。”
沈素期都察觉得出自己脸蛋愈发的热,亦不敢与他对视,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哪、哪有!”
“那是身体不舒服?喝多了酒?”池靖卿捏了捏她的脸颊,“怎么这么热,素素,你……”
沈素期更是难为情,拍掉他的手:“没有……”
池靖卿沉吟一声,后知后觉的想到什么,唇角微勾:“素素适才是在……”话未说出口,便被她捂住嘴巴,眼底的宠溺都要溢出来,拿下她的手,“素素,即便你没有这么做,朕也有那个心思,不过你现下的身体还不适合怀有身孕,我们晚些时候再……”
沈素期缩回手,拉过被子盖住自己:“你胡说什么,睡觉了!”
池靖卿却为未顺着她的意,伸手将被子拉下来,看着她露出来的眼睛,声音浅带着笑意道:“我们是夫妻,夫妻之事乃人之常情,不必害羞。”
沈素期偏过头仍不肯看向他,闷闷的道:“谁和你是夫妻了,明明都还没有婚礼。”
话虽如此,心头却乐开了花,从他口中听见夫妻二字,着实不容易。
“原来是介意这个,婚礼迟早会有的,”池靖卿躺好,从被子下将人揽在怀里,“好了,今天先睡吧。”
沈素期听着他这犹如呢喃的话语,眨眼不知想些什么,睡意逐渐袭来,便连她自己也忘记适才在想些什么了。
池靖卿低头见她闭上眼睛,吻了吻她的额头:“傻瓜,新年快乐。”
沈素期再次睁开眼睛,便已是天明。她惊讶的弹坐起来,但见池靖卿被自己吵醒,有些颓然:“我昨晚忘记守岁了……”见他面色无半分波动,重新躺下,“你守岁了没有?”
池靖卿极为自然的应着:“朕也没有守夜,不过不打紧,同样长了一岁。”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只是这身高却是没有长。”
沈素期避开他的手,不满的反驳:“我去年才十六岁……还在长身体呢。”
池靖卿不由失笑,收回了手,连声应着:“是是是,朕的皇后还小着呢,长身体的年纪可要补充营养,否则要长不高了。”声音亦含着笑意,便让这话听起来玩笑成分居多。
沈素期自然不服气,轻哼一声,道:“晚些时候秦公子便要来找你了,你还不去准备?”昨日她曾夸下海口,许诺辰时之后便他便有时间,只怕辰时一到面具便会过来。
池靖卿靠在床头,把玩着她的秀发:“不急。”
岂料二人刚温存了片刻,门外便有人前来通报,面具过来了。
池靖卿先让人在外室等候,旋即下了床榻, 还不忘看向沈素期:“朕去去便回。”说罢便见她朝自己摆摆手,才转身出了内室。
面具来回踱步,见人出来,快步上前去,语气也带着急切:“皇上,属下有一事请你批准。”
池靖卿不紧不慢的走到位置上坐下,也未看向他,询问道:“什么事偏要一大早的过来?”
换言之,这时候过来,显然影响了他们。
“抱歉。”面具摸摸鼻子,“皇上,属下长话短说,裴无忌在广纳贤士,属下有意去明召。”边说着,边小心的打量着他的反应。
池靖卿沉吟一声:“与其远去明召为官,不如留在大越,裴无忌可以给你的官职,朕皆给得了,何必舍近求远。”这话如同当真不知他为何要去明召似的。
面具犹豫半响,他本是现代人,不兴动不动便下跪,如今却在池靖卿身前单膝跪地,道:“皇上,属下并非因为想入朝为官才要去明召,只因……属下再不能在皇上身边为皇上做事,还望皇上成全!”
沈素期在内室听他言之凿凿,面色一阵激动,竖耳细听着。
池靖卿略微叹息,起身将人扶起来,道:“在朕看来,这次你就不应当回来,留在明召岂不更好。”
面具微怔,抬眼看向他:“皇上……”本以为池靖卿定然不会同意,岂料他竟答应的如此痛快。
“朕看上去有那么不通情达理?”池靖卿面带浅笑,“好了,你若要去,便早些过去吧,朕让人备一匹好马。”
面具心下动容,与之对视,却未说出什么,便转身大步离去。池靖卿了了一桩心事,二人之间不必说什么,便什么都明了了。
他回了内室,便见沈素期红着眼眶看着自己,忙走上前去:“素素,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对?”莫非不希望面具去找裴无忌?
沈素期吸吸鼻子:“没有的事,只是秦公子终于是要去找裴无忌了,我心中触动罢了。”
面具虽去了明召,但裴无忌已然登基,且有后宫,面具那性子……只怕去了明召也不是件好事。池靖卿心下暗道,却未扫她的兴:“好了,总算是了了一桩心事了,日后他们如何,也与我们关系不大。”
沈素期长舒了口气,看向池靖卿,不由庆幸,还好他与自己在一起。
京城之外的官道上,一匹汗血宝马飞驰而过。从大越到明召,不过用了短短三日。
当面具到达明召京都,已是满面风霜,汗血宝马亦有气无力的跟在他身后。他走到告示牌下,撕下那告示,便有官兵过来将他带到皇宫,却并未见到裴无忌。
一重臣模样的人上前询问:“这位公子,请问您觉得自己适合什么职位?”
面具想也未想,便应道:“皇上不是缺少贴身护卫?就这个。”
那人一愣,将他上下打量着,顿时便有些犹豫:“公子如何胜任此职位?”看他的模样亦不像什么武功高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