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暗卫看了眼她朝正殿走去的背影,眼睛微眯,忽地心生警惕,道:“郡主等等,您带的东西我们需要检查。”
苏夙脚步一顿,身体微僵,转过身,微扬下巴,与先前相比多几分傲慢,呼道:“这是带给沈姑娘的礼品,你们也要查吗?”
暗卫与普通士兵不同,只为尽职尽责为皇上一人办事,岂会被她唬住:“检查,除皇上之外任何人进去都要检查。”
苏夙提着礼品的手不由自主用力,骨节泛白,表面镇定,将东西递过去,语气坦荡的出奇:“既然是皇上定下的规矩,本郡主理应遵守,你们查吧。”。
暗卫上前接过礼品盒,先是拆开,随后拿出银针在点心上戳了几下,最后检查着盒子内有无暗器。
苏夙紧紧盯着暗卫的动作,又在暗卫看向自己时摆出镇定的样子。暗卫将礼品盒里的东西摆好交还她:“多有得罪,郡主请。”
苏夙拿回东西便朝正殿迈步,抬眼扫过宫正殿,眼底尽是羡慕与向往。
琼楼玉宇,堪称仙台楼阁,她一时之间看着出神。早便听闻先帝极其宠爱皇后,特为其翻修凤栖宫,不惜耗费大量的财力人力,建造三个月完成,气派堪比养心殿。
在踏进门,里面更大有不同,门厅宽阔,足以容纳数十人,两个宫女守在正厅门,宫女身材均匀,样貌较好。
进入正厅,更被房间内的摆设物什吸引的移不开目光,什么叫做贝阙珠宫,今儿个她算见识一回。倘若日后能住在这等华贵的宫殿中,她死而无憾。
正厅宽敞明亮,点着沉香,味道极淡。她朝内室走去,门口一宫女朝她福身,不卑不亢道:“见过郡主,郡主不宜探望过久,沈姑娘需要休息。”
苏夙从琳琅满目中收回目光,看向眼前宫女,不由奇怪:“你认得本郡主?”若未记错,自己从未见过眼前这宫女,她又怎知自己是郡主。
宫女从善如流:“适才听闻郡主在外与人说话,便知您是安国的郡主了。”这话说的理所应当,好像这是件极为平常的事情。
苏夙听得心惊,适才自己与那侍卫谈话是在宫殿门口,据这里百米,且还有大大小小的内室阻隔,声音也不大,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听见谈话声音,是何等耳力?
宫女不知她心中想什么,上前去接她手里拎着的礼盒:“郡主,东西交给我就可以了。”
苏夙走进内室,先环视一周,但见摆设物什华贵罕见,不由心动。正面是一明黄色帷幔,她走上前,宫女将帷幔拉起,穿过一层帷幔,前方便是床榻。
床榻边的帷幔落下,透着帷幔依稀可以见得一女子平躺着,面色苍白。
这便是与自己相似的池靖卿的心上人?她以身体遮掩着宫女的视线,上前拉开帷幔,透过细缝,这才看清沈素期容貌。
只一眼,便知初次见面池靖卿为何会错人了人。即便她昏迷在床,面色虚弱,仍可看出她面若桃花,五官精致,与自己竟像了七成!身材年龄也与自己相仿,若只看背影,当真分辨不出两人。
再看她露在外面的手,虎口处有薄茧,竟还是个习武之人。苏夙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微皱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响,宫女上前提醒:“郡主,您探望过了,便请回吧,晚些时间皇上便过来了。”
宫女赶人之时语气也与未有谦卑,仍不卑不亢,看得出她在凤栖宫一众宫女当中地位上乘。
苏夙松开帷幔,抚平帷幔上被自己攥出的皱褶,走出内室,问道:“皇上每日早朝之后都过来吗?”
宫女也未想隐瞒,道:“皇上每日都过来,亲自为沈姑娘擦拭身体,照顾的无微不至。”
苏夙收在袖中的手紧握,前两****特意在早朝之后去与池靖卿“偶遇”,但连个好脸色都未见着,便被他以国事繁忙推开,原来他口中的繁忙便是急着来探望心上人!
有意无意的朝床榻看一眼,压下心头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问道:“听闻沈姑娘中毒已久,依皇上对沈姑娘的深情,应当很快便找来解药其解毒才是。”
还是说实际上池靖卿也并没有很在意她。
宫女神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如常,道:“皇上对沈姑娘的感情是奴婢们有目共睹的,郡主,您这边请。”
俨然直接回避了苏夙的疑问。
苏夙未听到想听的话,心有不甘,离开凤栖宫后,回身看一眼,眼底掠过一抹攫取的精光。
苏夙刚离开,池靖卿便从另一方向走向凤栖宫,进门之前一切如常,刚一进门,眼眸微眯了一下,看向内室门口的宫女,问道:“有何人来过?”
宫女心头微惊,福身道:“奴婢参见皇上,回皇上的话,一刻前安国郡主来探望过沈姑娘,说是……”
“嗯?”池靖卿朝内饰看一眼,道,“说是朕允许她过来的?”
若非如此,任她再如何也进不来。
宫女面色一白,故作镇定,屈膝跪下,低声道:“回皇上,当时安国郡主说您特许她前来探望,奴婢不知她是私自前来,失职之处还请皇上责罚。”
若无池靖卿允许,皇宫中也无人敢过来,是故她一时也未想到安国郡主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假传皇上的话。
即便她是安国郡主,但在大越皇宫做出此行为,也是要追究的。
池靖卿眼底掠过异色,不知想到什么,快步朝内室走去,边问道:“她来之时可有带什么东西,又都做了什么。”
说罢,掀开帷幔,见沈素期与平常无异,又探了脉搏,才松了口气。
宫女未敢起身,只低着头道:“回皇上,安国郡主带了一盒礼品,奴婢只收起来了,还未动。郡主只上前看了一阵子,并未做什么别的事。”
略微思索,续而道:“但走之前问奴婢一个很奇怪的问题,她似乎知道沈姑娘中毒许久,问奴婢为何皇上您……”
池靖卿稍作思量,猜测到大概,声音微沉:“但说无妨。”
宫女察觉到气氛有异,斟酌着语言,道:“还问到为何沈姑娘的毒迟迟未解。”
在外人眼中,皇帝只手指天,要什么都呼之即来,断不会连解药都寻不到,是故苏夙有这等疑问,也并不很奇怪。
但这个问题结合苏夙近日来的举动,还不奇怪吗?
池靖卿朝外走去,忽地脚步一顿,道:“派人去请毒医过来,安国郡主带来的东西扔了。”
宫女应着话,待人走后差点瘫坐在地上,深呼吸了两口气。
浮华殿。
气氛诡谲,安静的可听见细微的呼吸声。
祯温谨除最开始问候一声,便再未开口,面对突然来访的主人,仍波澜不惊,但稍微一想,便知他为何而来。
总归不会为两国友好往来亲自过来,若是如此,还不早过来了。
池靖卿品着名芷,也不并急着说明来意,两人便这样相对无言,气势相当,只等谁率先开口。
半响,祯温谨见他放下茶杯,缓缓道:“皇上登基之后,大越的局面便有所改变,难怪吾皇常提起您,这种悲天悯人之心,着实让人钦佩。”
声线儒雅温和,语气平缓。
当初池靖卿起兵造反,第一股兵力便是安国皇帝借出的。一开口便提起往事,但凡顾及旧情,皆不会再刁难下去。
第一回合看似池靖卿沉得住气,实则打了平手。
池靖卿回忆起往事,唇角略带浅笑:“朕有今日多亏温礼相助,若有机会,朕也想亲自前往贵国,当面感谢。”
祯温谨看着他的说话时的样子,半响也未看出什么,便收回目光,道:“皇上客气,吾皇也常常提起,当初若非皇上锦囊妙计,也不可轻易从众皇子中脱颖而出。”
提起往事,气氛才逐渐舒缓下来。
二人客气半响,池靖卿才将话题从以往谈回来,扫了眼窗前的棋盘,道:“听闻三王爷来之后便与棋为伴,想必棋艺精湛,朕许久未下棋,见了便手痒,不妨对弈一局?”
祯温谨面色从容,边应着边跟在他身后走向棋盘。他所言无不透露着对他们的一举一动皆了如指掌,身处皇宫之中,做什么若想避开皇帝的眼线,基本不可能,是故也未有何意外。
两人在棋盘两边相对而坐,棋盘上尚有上次祯温谨独自对弈后的残局,后者捡着白子,道:“本王向来是个闲人,便喜欢摆弄这些小玩意。”
池靖卿拾起黑子,道:“三王爷过谦了。”适才虽只扫一眼,但也看出不同寻常之处。
他先落下黑子,便随口道:“温礼登基之时,朕也未送上贺礼,不免有些可惜。”
祯温谨只下着棋,知他还有后话要说,也未插话。
池靖卿续而道:“此次三王爷回去,还劳请带上朕来迟的贺礼,聊表朕的一番心意。”
祯温谨迅速分析这话,同时面色波澜不惊:“只凭皇上与吾皇的情谊,即便无贺礼,吾皇亦不会多心。皇上若再有需要帮忙之处,吾皇也定会竭力相助。”换言之,贺礼是其次,若有话还当直说。
与世无争到他这地步,多半是看透权衡利弊,再心如止水,且聪明至极,亦不会绕弯。
池靖卿喜欢与这等人打交道,但也时刻提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