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交谈之后,裴无忌便离开自己的房间,整晚未回,他虽说将自己的房间让给她,但她岂会真的霸占,在他走后没多久便回到自己房间了,不料他仍彻夜不归。
宇文念柔打发走宫女,双眼微阖,两行清泪流下,面色悲怆,她亦明白,若非要嫁给他,这只是个开始罢了。
早朝过后,池靖卿与顾将军一同朝走在宫中,走至御花园中,他道:“公孙楚入朝之后,武官势力增长了些,但较文官相比还远远不够,广纳人才才是当务之急。”
朝堂之上,本应文武势力相当,但眼下文官较多,可用的武将却寥寥无几,严重失去平衡,今早公孙楚的加入使武官势力有所增长,但还远远不够。
顾将军对他这等爱贤之作为十分欣赏,当即附和道:“皇上此言有理,朝堂上缺少武将,理应派人补上空位。”话音一顿,“军中与百姓之中亦有将才,只是身份低微,无人得知罢了。”
池靖卿唇角略带笑意:“千里马还需伯乐去寻,此事便交由顾将军去办吧,顾将军认为合适的人,便错不了。”
言语之间尽是认同与信任。
顾将军却笑着摇摇头:“不敢当,皇上谬赞了。”往前方看去,忽地见一抹纤细身影映入眼帘,不由微愣,“皇上,这……”
池靖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由生出一种错觉,但那种感觉转瞬即逝,随后若无其事道:“朕也觉得很像。”顿了顿,“安国这次只派王爷带着郡主前来,安国三王爷与世无争,来了几日皆在房间中读书下棋,若有机会朕倒想与其对弈一局。”
从朝堂之事到下棋博弈,跨越度不是一般的大,且池靖卿哪有时间与人下棋博弈,无非是想借此掩饰什么罢了。
顾将军一过来人岂会不知,亦不拆穿,道:“臣还以为凭安国与明召的同盟关系,两国来使最起码也应见一面才是,但安国三王爷来之后便安分得很,未有任何行动,或许当真是与世无争的主。”
池靖卿未应这话,与世无争也可能是韬光养晦,谁也说不准。
只见苏夙竟朝二人这边过来,顾将军刻意放缓脚步。
苏夙缓步走上前来,抬起眼帘看池靖卿一眼,又娇羞的低下头,福身道:“夙儿见过皇上。”声音清脆婉转,如夜莺啼鸣。
池靖卿停下脚步,面色淡漠,只一点头算作应答,便又看向顾将军,道:“公孙楚手中有军队,难免自傲,顾将军与之相处之时应多多担待,你办事朕才信的过。”
顾将军一时未反应过来,但见苏夙在一旁面色微僵,便知他是何意了。当即从善如流,道:“这是臣应当做的,皇上请放心。”说着,两人便绕过苏夙继续往前走着。
苏夙略微错愕,上次见面他不是还表现出一丝紧张,为何这次竟波澜不惊,莫非是她今天的妆容与沈素期平日里的不像?
莲步轻移,走到池靖卿身前,再次福身,道:“皇上,您刚下早朝,定然饿了,夙儿准备了些您喜欢的菜,您若不忙,不妨过去……”
“怀平郡主看不出朕在忙吗?”池靖卿道,“用膳便不劳郡主费心了。”
当着外人的面被拒绝,苏夙脸面有些过不去,且他从头至尾都没有正眼看自己,更让她难堪。但也只得压下不悦,扯出一抹浅笑:“皇上您真喜欢说笑,夙儿知道您忙,但您的身体更为重要,再忙也要吃饭不是。”语气浅带一丝牵强。
池靖卿目视前方,淡然道:“不必了,你是安国的郡主,对朕的事情过多过问并不妥当,若没有什么重要的事,还请郡主莫要再来找朕,国事繁忙,朕没有时间同郡主嬉闹。”
顾将军听来都觉过于直白,更别提苏夙了。
她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好意被拒绝便罢了,还警告她别再来烦他,让她一姑娘家情何以堪。
苏夙半响也未平静下来,待她回过神,人早已不在眼前。
她自认容貌上乘,在安国京都几乎无人能及,为何入不了池靖卿的眼,只因他有心上人?可他心上人卧病在穿,亦不能时刻陪伴着他,与没有没什么两样,尽管如此他还是不将旁人看在眼中吗?
苏夙一张脸由难堪转为恼羞,再转向愤怒,最终浮上狠厉与嫉妒,深吸口气,不甘心的朝池靖卿相反的方向走去。
浮华殿正殿,阳光洒落,棋盘之上,黑白棋子交错,局势凶险。
祯温谨执起白子,迟迟未落下,待听下属将话说完,才放下棋子,淡淡道:“本王知道了,你先退下吧。”语气波澜不惊。
下属迅速退下,房间内好似什么都未发生过。
苏夙回到浮华殿,一路上已经将情绪消化掉,进门那刻已与平常无异。走到桢温谨身前,福身行礼,道:“夙儿见过皇叔。”
祯温谨一时未回应她,苏夙还不知自己的所作所为被他知道,与往常一样自己找位置坐下,抬眼看着他,问道:“皇叔,你知道大越皇帝的心上人住在哪里吗?”
她若想取代沈素期在池靖卿心中的位置,还有必要见上一面。
岂料一直未有所动的祯温谨倏然看向她,面色仍平静,却看得他她心头发憷,下意识问着:“皇叔,您怎么了,夙儿问错了吗?”
他一直不温不火的样子,也从未对自己发过火,但没来由的,每当被他这般看着,总会觉得心虚,恨不得找个地方将自己藏起来。
祯温谨缓缓道:“怀平,今日早朝之后,你去见大越皇帝了?”俨然是陈述的语气。
苏夙被他说中,但见他面不改色,只当事情并不严重,吐了吐舌头:“皇叔,原来您已经知道了,我见大越皇帝整日忙于朝政,时间长了身体定然吃不消,便想着劝说皇帝用些膳食,顺便歇息,便未想其他……”只觉房间内气息微变,声音越来越小。
心中打鼓,半响也未听见回应,一抿唇:“皇叔,夙儿也未做出过格之事,皇叔莫要怪罪夙儿。”且她追求心上之人,本便无错。
但这话也只敢在心中说说,还未敢说得太过直白。
“大越皇帝心有所属,怀平,皇叔先前便提醒过你,你莫要再做无用之功,”祯温谨毫不留情道,“你向皇叔打听沈素期的住处,所为何意皇叔也清楚,劝诫你最好打消心中的念头,否则引火烧身,皇叔也救不了你。”
苏夙眼底掠过异色,转瞬即逝,面带不服,道:“皇叔,我一个大活人,难道还比不过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吗?皇叔您只等着看我是如何让大越皇帝转变心意的,其他事情皇叔也无需操心,我自有分寸。”
边说边在心中暗暗想着,即便沈素期醒过来了,也是个病秧子,而大越的皇后不可能是个病秧子,她机会便更大了。
祯温谨眉微皱声音微凉:“怀平,莫要丢了安国的颜面。”
苏夙主动追求大越皇帝,屡次示好失败,现下竟想去见沈素期,只需想想也知道她没安好心,如惹怒一国皇帝,后果不堪设想。
但她仍不以为意,闻言心底升起恨意,脸色发白:“皇叔,我怎会有损安国的颜面,我只是向大越皇帝表达心意罢了……”
祯温谨一摆手:“好了,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本王言尽于此,若无其他事,你先回去吧。”
自称亦有了改变。他虽不争权利,但也不是傻子,从池靖卿将昏迷的沈素期安排在凤栖宫的举动上便可看得出,他对她极为在乎,这时插入第三者,做再多又有何用,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不过自讨没趣罢了。
苏夙却不觉得自己在自讨没趣,被祯温谨赶出之后,想去会一会沈素期的想法更甚,她倒想看看是什么样貌的女子,能在池靖卿心中占据位置。
人走后,祯温谨看向窗外某一处,眼底掠过异色。
两人不知的是,两人谈话内容已然传到池靖卿耳中。
翌日清晨,池靖卿在前朝,后宫无过多侍卫巡逻,行走方便。
凤栖宫。
苏夙提着礼品迈出,刚站稳脚步,还未往前,便见不知从何处走出两名身穿黑衣的暗卫朝他走近,一人道:“姑娘是什么人,来此地经过皇上批准了吗?”
说这话时,也满是戒备。
苏夙下意识环视一周,只见不远处还有暗卫要上前,不由奇怪,即便皇后的寝宫,也不曾有过这样森严的守卫,池靖卿未免有些太过小题大做了,有必要如此吗?
但面上也未表露出什么,只道:“本郡主听闻贵国皇帝的心上之人卧榻不起,便一直挂念着,今日闲来无事,便想着过来探望,还请行个方便。”秀眉微蹙,好似当真担心。
暗卫又问道:“得到皇上批准了吗?”
苏夙面不改色,从善如流:“来之前已经请示过贵国皇帝了。”
池靖卿此时在上早朝,一时半会也无人知道他有没有批准。
暗卫相互看一眼,再将苏夙上下打量一边,目光犀利,但苏夙并未表现出异样,暗卫也放松许多,点头道:“郡主请,最多两刻钟郡主便要出来,若可做到,郡主这边请。”
苏夙心中暗道大越的暗卫也太过好骗了,一边窃喜着没有被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