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蟒蛇仍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裴无忧松了口气,收起软鞭,看向他:“蟒蛇似乎没有被适才的声音……嘶……”话刚说一半,但听蟒蛇发出吐信子的声音,整个山洞内都开始回荡,不由倒吸口凉气。
蟒蛇醒了!
赵子威条件反射的捂住她嘴巴,屏住呼吸,以此来减弱自己的气息。蟒蛇似乎有所察觉,动作缓慢的扭过硕大的脑袋,牛眼大的眼睛睁开,眼神锐利且带冷冰冰的寒意,鲜红如血的信子吐出来,抖了两下又缩了回去。
裴无忧抢过赵子威手中的长剑,足尖点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蟒蛇冲去,单足落在蟒蛇身上,双手握剑,朝蟒蛇后脑狠狠插下,蟒蛇脑袋一扭,长剑插进了蟒蛇脖子,偏向侧面,还只插进了剑尖几寸。
蛇皮异常坚硬,刚插进去,便彻底刺激了蟒蛇,蟒蛇扭动腰身,裴无忌又迅速跃起,落回赵子威身旁,道:“蟒蛇皮太硬,一剑刺不穿。”声音冷静平稳,说不出的英姿。
赵子威拿过剑,阴柔的侧脸变成刚毅,剑眉微皱:“你怎么冒然行动,刚才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蟒蛇反应再快一步,你还能活着从它身上下来?先前不是说好听我的?”
他冷着声音,语气多有责备,责备之中又带着担忧。
裴无忧微怔,但听蟒蛇吐着信子的声音再次响起,来不及多想,语气之中说不出的惋惜:“蟒蛇刚醒过来反应迟钝,我刚才那一击最有胜算,只是我动作慢了。”
赵子威啧一声:“你这一击倒是让蟒蛇彻底醒了过来,”顿了顿,“但这一击多少消耗了些蟒蛇的精力,接下来你跟在我身边,别再擅自行动了。”
说话的功夫,蟒蛇扭动着身体,弓起上半身,警惕的望着两人,吐着血红的信子。
“嘶嘶……”蟒蛇仍扭动着身躯往前,但一时并没有攻击,似乎在伺机而动。
强敌当前,赵子威选择强攻,身影一闪,身影快到模糊,蟒蛇好像有所预料似的,身子灵活一闪,避开了上方的攻击,同时尾巴从侧面朝赵子威甩去,赵子威闪身避开。
而后裴无忧软鞭甩开,绕着蟒蛇脖子上的伤口,用力一拽,软鞭陷进了血肉之中,蟒蛇疼着张着血盆大口,迅速朝她蹿了上去。
裴无忧收回软鞭,身体向后倒去,与地面成三十度角,待蟒蛇从自己身上穿过,手一撑地面,侧翻了起来。两人再次并肩,蟒蛇一击未中,更为恼火。
鲜血从蟒蛇脖子处流了下来,滴答滴答落在地上,几个回合下来,遍地的鲜血,蟒蛇却半点痛觉都没有似的,继续吐着信子上前,攻势愈发激烈,腰身粗的身体灵活的扭动,尾巴四处狂甩。
裴无忧轻功一流,占据着空中,软鞭一挥一收,灵活程度不比蟒蛇差。赵子威守着地面,在蟒蛇面前显得渺小得多。
蟒蛇张着血盆大口,脑袋擦着地面,朝他冲了过来,赵子威借机腾空而起,稳稳落在蟒蛇脖子上,双腿用力一夹,蟒蛇狂甩着脑袋,扭动身躯,强硬有力尾巴砸在墙壁上,墙壁上的岩石掉落下来,裴无忧躲闪不及,被一块岩石砸中左肩,她一皱眉,顾不上自己,右手挥动软鞭,牵制住蟒蛇的尾巴。
她的力量在蟒蛇面前无疑是螳臂挡车,蟒蛇仍甩动着尾巴,她紧握着软鞭,被甩来甩去,狠狠砸在洞壁上,又被带起来,砸向另一侧。
如此牵制着,蟒蛇尾巴甩不到赵子威身上,但裴无忧却被砸的遍体鳞伤。他借机将剑插入蟒蛇七寸之处,蟒蛇表皮过硬,一剑刺不穿它整个身体,更加刺激了它。蟒蛇双目猩红,大张开的嘴巴流下晶莹的唾液,信子嘶嘶的伸缩着。
蟒蛇似乎意识到了这战斗方法对自己不利,开始用力的卷缩着身体,裴无忧被它带着朝赵子威靠近,反应迅速,抽回了软鞭。
趁着蟒蛇盘踞的功夫,喘了口气,又匆忙转移到蟒蛇正前方,但见赵子威仍在蟒蛇身上,即便被卷进蟒蛇身体的缝隙中,且仍将剑往蟒蛇七寸中插,没有半点要脱身的意思,心头一凛,脱口而出:“赵子威!”
蟒蛇好像知道他们接下来的举动似的,加快了速度,很快赵子威的右腿被蟒蛇夹进了身体缝隙中,蟒蛇不停的收紧身体,赵子威眉头都未皱,只顾着刺穿蟒蛇的七寸。
裴无忧召唤无果,拖着满是伤痕的身体,费力地架起气功,那蟒蛇身体完全盘踞着,足有三四米高,她唯有让身体停在半空中才可能让无影钩的银针刺进它的眼睛里。
蟒蛇盘踞之时,脑袋本该缓慢移动,但因着赵子威正伤害着它,它脑袋晃悠得严重,裴无忧对不准它的眼睛,且她体力大不如先前,在空中停顿了半刻钟便冒了一身冷汗,她却不能落回地面,否则便更加难以上来。
赵子威似乎留意到了她的动机,停止了攻击,双腿夹住了蟒蛇的脑袋,它摇晃的脑袋的幅度小了许多,裴无忧右手上的无影钩对上蟒蛇的眼睛,眼眸微眯,深吸口气。
世间一点一点流失,赵子威右腿使不上力,蟒蛇脑袋上尽是它伤口流出的血,更难以在它身上坐住。裴无忧争分夺秒,尽量对准,眼看蟒蛇又有了新动作,千钧一发之际,裴无忧按下机关,一枚银针从无影钩射了出去,她屏住呼吸,连着射出六枚银针,只两枚射中了蟒蛇的左眼,一枚没入了右眼,其余皆掉在了地上。
射出银针,裴无忧体力耗尽,从半空跌落在地。
蟒蛇被刺中双眼,顿时狂怒,展开粗壮的身体,抓狂的又是甩尾巴又是晃脑袋,赵子威在它身上左右摇晃,几次险些掉下来,最终握紧长剑,蟒蛇每甩一次,长剑便往它身体里刺中一寸。
蟒蛇甩不掉人,便自己往墙上撞去,赵子威在它身上一转,躲开了往墙上撞的危机。蟒蛇暴躁起来,墙壁被撞裂,大块大块的碎石掉了下来。裴无忧忙从地上爬起来,艰难的躲避着碎石。
巨大的碎石之声响起,一块巨石从山洞顶坠落,正朝着蟒蛇的脑袋砸下,赵子威趁着蟒蛇头部擦着地面而过,腾起身来,左脚踩在剑柄上,狠狠一用力,终于,长剑刺穿蟒蛇七寸之处,直接插入了地面。
裴无忧瞪大了眼睛,箭步往前:“赵子威,小心……”话还未完,“嘭”的一声,巨石坠落,正正好好砸在了蟒蛇硕大的脑袋上,脑浆四溅,血液喷到了洞壁上。
裴无忧顾不上欢喜蟒蛇惨死,不见赵子威的人影开始心慌,莫非他被巨石砸在了下面?不,他身手敏捷,断然不会被落石砸中。
半响才说服自己,撑着重伤的身体摇摇晃晃的朝蟒蛇走去,绕过蟒蛇,但见赵子威靠在巨石上,面色苍白,额头鼻翼上皆是汗水,察觉有动静,下意识看过去,看清了是她,才又放松下来。
裴无忧缓步过去,在他身旁学着他的样子靠在巨石上,皱着眉问道:“你怎么样,腿断没断?”
语气虽是担忧,却说不出两句中听些的话。
赵子威扯着唇角轻笑出声,上下看她一眼:“你怎么样,还能出去吗?”
两人相视一眼,皆笑出了声音来,忽地,赵子威的笑声戛然而止,淡淡道:“这次还是连累了你,等出去之后……”顿了顿,“如何我也要找来神医为你疗伤。”
裴无忧眼地黯淡了一寸,她竟还以为他会说出诸如对她负责之类的感恩的话语呢。脑袋后仰着,应了一声:“先找来化龙草吧,否则你也没有心情找神医了。”
提及化龙草,赵子威稍正神色,朝先前蟒蛇遮挡住的位置看去。那地方露出了一个洞口,洞口似乎通着外面,白光从洞口伸出延伸出来,细听之下,当真有风声。
风声原来是从此处传来的。裴无忧调整着呼吸,站直了身体,刚走出了两步,便被赵子威拉住,一回身,但见他脸色冷了下来,星眸泛着寒意,心头一沉。
“找化龙草的事情便不麻烦两位了,有劳两位将这蟒蛇杀死,化龙草交给我们来找就行了。”
一道带着得逞之意的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裴无忧顿时警惕起来,看向蟒蛇,这才想起长剑被压在了巨石低下,他们体力不支,兵器欠缺,对方不止一人,且会出现在此处的人也只有铁衣卫了。
赵子威并没有理会那人,只将裴无忧架在自己身上,低声道:“再坚持一下,我们从那边的山洞出去。”声音只有两人听得见,说完,便拖着她朝洞口移去。
裴无忧微怔,偏头看向他,但见他侧颜冷峻,较为白皙的面孔挂满汗水,剑眉微皱,却半点辛苦之色也无,他肩膀宽厚,手臂强而有力,她大半重力皆在他身上,几乎毫不费力。
铁衣卫副统领喊完那话便无人回应,不由皱起眉:“铁子,你过去看看他们死了没有,怎么忽然没动静了。”
铁子顿时犹豫,从周围环境来看,适才必定是一场恶战,且蟒蛇死状惨烈,四处皆是蟒蛇的血,可见那两人实力有多强,若死了还好,若在巨石后面埋伏,此去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