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统领见铁子迟迟不动,脸上有些挂不住:“铁子,你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为了完成皇上的命令,冒险是必然的,就算丢了性命,他们也不能有半分迟疑,这是从进入铁衣卫第一天起,便落在肩上的使命与责任。
铁子思及此,神色愈发坚定:“副统领,我愿为了大家首当其冲。”
此话端的是大义凛然,说罢,大步朝巨石后走去。
但见两道身影先后搀扶着朝石壁走去,不由一愣,等他回过神,已有一人消失在墙壁上的洞口前,当即高声喊着:“副统领,他们要跑!”
这声音不仅提醒了副统领,更提醒了赵子威,他弯腰捡起一块碎石,回身朝铁子扔去,后者条件反射侧身躲避,虽躲过了石头,但再回神过来眼前也没了赵子威的身影。
进了洞口便是一道只可通过一人的隧道,隧道只几百米场,过了隧道,周围景色愈发清晰,裴无忧定睛看去,但见此处与他们进洞的入口并不是一处,周围没有藤蔓,且更加凶险,脚下只是块突出的空地,方圆不过几百米,且周围无路可走。
赵子威从隧道出来,环视四周,也不由一愣,但见她看向自己,不由有些愧疚:“裴姑娘,这次恐怕真的对不住你了。”
山洞之后竟是这番景象,他亦没有想过。
裴无忧还没想好如何回应,只听出口再次传出声音,当下顾不得其他,道:“他们过来了,我们跳不跳?”
两人皆受了不轻的伤,与装备齐全且人多势众的铁衣卫比起来,根本没有胜算,与其垂死挣扎到惨死,不如跳崖自杀痛快些。
赵子威脸上露出欣赏的神色,看了眼从隧道出来的铁衣卫,又走到她身边,语气略有打趣之意道:“裴姑娘可想好了,这一跳九死一生,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确定要跳吗?”
裴无忧也不恼火,不答反问:“赵子威可会憋屈的活着?”毫无疑问,他们皆不是那种会苟且偷生之人。
赵子威不由失笑,她与沈素期一般聪明,且又带着江湖侠女的干脆豪爽,干脆到连跳崖这等需要莫大勇气的事情也毫不含糊。
副统领四下一看,冷笑一声:“怎么不跑了,乖乖交出化龙草,本统领还能饶你们一命,你也不想自己的女人跟着自己一同惨死吧。”
俨然将裴无忧当成了赵子威的女人,且裴无忧更还无反驳之意。
赵子威已是将死之人,自然不在意这等细枝末节,当即诚恳道:“化龙草并不在我们手里。”
这的确是实话,他们刚打败蟒蛇,还没有来得及搜索,便被他们逼了出来。
但回想起适才过隧道时并没有发现化龙草的踪迹,不由有些奇怪。那山洞中有那等的蟒蛇守护都没有化龙草,那么化龙草会在何处?
副统领面露轻蔑,一副了然的样子:“你们先进了山洞,又拼死拼活的杀了蟒蛇,不是为了化龙草是为了什么,别说化龙草不在你们手里,我们可不信。”
是了,见了那副场景的人皆会以为他们得到了化龙草,根本不会想到其他,若非他们实在没找到,亦会有如此想法。
赵子威心有疑惑,一时未回应他的话,就是如此,才更让人起疑心。
副统领一挥手:“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化龙草在不在你们身上,搜一搜便知道,兄弟们,为了皇上下达的使命,将这两人拿下!”
铁衣卫齐齐动身,逐渐缩小包围圈。
裴无忧拉起赵子威的手,深吸口气,调整好情绪,笑道:“我们这算不算殉情。”
若当真如此,她宁愿与他同生共死了。
赵子威略有迟疑,终未甩开她的手,死到临头,被她握一握又何尝不可,稍作思量,道:“同生共死,若有幸活着,我……”
裴无忧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巴,不小心扯到了肩上的伤口,倒吸口气:“后面的留给我想象吧,”顿了顿,“赵子威,没想到我们会死在一起,最后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真好。”
赵子威道不明心中是何滋味,此时他脑海中浮现的,不是沈素期,竟是眼前的女子的模样。
顾不上煽情,铁衣卫冲到了身前,赵子威从她腰间解下软鞭,长臂一甩,软鞭带起了两人,手腕一转,那两人朝后面的人重重砸去。
借着这个空挡,与裴无忧共同踏上悬崖边缘,万丈峡谷,云雾环绕,无人知道下面的是什么,只知这山谷深不可测,粉身碎骨乃最大的可能。
但见铁衣卫的下一波攻击上来,裴无忧使出最大力气,带着赵子威在众目睽睽之下跳下悬崖。脚底踩空之时,赵子威只觉被什么撞了一下,裴无忧竟毫无预兆的扑到了自己怀里,仰头看着自己,张口说了什么,声音被疾风吹碎,他只听得见耳边呼啸的风声。
副统领完全傻在了原地,不敢置信的疾走到了悬崖边,朝下看去,不由一阵头晕目眩,瞪大了眼睛,语气之中惊愕又带着懊悔:“他们还真敢跳!”
早知他们跳崖,自己便不追的这么急了,现下他们带着化龙草跳下悬崖,他们怎么回去交代?
“副统领,现在怎么办,化龙草被他们带下去了。”
副统领顿时恼怒:“什么怎么办,下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拿不到化龙草,我们也无需回去了!”
皇帝不养无用之人,倘若他们无功而返,恐怕等着他们的不是简单的责罚那么容易。
赵子威坠落的过程中一直被裴无忧靠着,心情复杂,只四下看着,但见一株奇异的花朵从眼前一闪而过,快到模糊,他心中忽地想到什么,神色一变。
来不及多想,两人齐齐掉落在地,皆失去了意识。
大越,皇宫。
池靖远心情大好,在早朝上也和善了许多,他坐在龙椅之上,拍着扶边,道:“各位爱卿,今日朕要与你们分享一个好消息。”
下面的人反应淡淡,这个时候对池靖远来说的好消息,无非是池靖卿那边出了严重的事,否则他岂会有心情对他们如此和颜悦色。
但池靖卿出事,对他们许多人来讲都不是个好消息,他们自然开心不起。
池靖远并未理会他们是否开心,自顾自的道:“池靖卿这个叛军头脑死了!大越再无人敢反朕,他的军队也便犹如散沙,要不了多久便会溃散,朕仍可稳坐龙椅。”
池靖卿死了?大臣们心惊,心思各异,以先前池靖卿的表现来看,根本想不到他会死,怎么好端端的忽就传出死讯,莫非皇上派人刺杀了?
相较与变了脸色的大臣们,段喃显得淡定许多,只道;“恭喜皇上高枕无忧,只是二王爷的死讯太过突然,臣斗胆询问,二王爷是如何死的?”
在皇上面前提起他的死对头,无需太过客气。
池靖远不假思索,道:“他恶事做绝,蛊惑人心,自有打抱不平之人,他是被人毒死的。”声音透着得意,“他死之后,叛乱便平息了下来,很快大越便可恢复从前的繁荣昌盛!”
他自顾自的自信着,下面贺喜之声参差不齐,声音也如蚊蝇般太过勉强。
段喃等大臣们的声音落下,才道:“皇上,二王爷死了,但他手中还有二十几万的大军在顾将军手中,倘若顾将军仍继续他未完成的心愿,对我们来说亦是件棘手的事情。”
皇上忘了顾将军在带领着军队,他便要适当的提上一提。皇上正是用人之际,且顾家军诱惑实在太大,没有哪个上位者能够拒绝得了,何况现下池靖远手中无军队,顾将军与他所带的军队,更是他做梦都想拉回来的人。
果不其然,池靖远只象征性的思量片刻,便大公无私道:“先前顾将军定然被池靖卿所威胁,才不得不投奔过去,现下池靖卿死了,他若愿意回来,朕定不计前嫌,对他顾将军一如既往。”
段喃眼底掠过一抹异色,躬身道:“皇上胸怀宽广,大越有您做皇帝,国富民强之日可待。”
大臣们本无人赞同池靖远,但见段喃波澜不惊的模样,不由往此事仍有转机的那方面想,越想越觉段喃定然知道什么,也逐渐放下心来,附和着他的恭维之言。
段喃微低着头,眼睑遮住眸中神色。连他都没有收到池靖卿‘死’的消息,池靖远却知道了,还如此笃定,足以说明他对池靖卿的行踪了如指掌。
如此只有两种可能,其一池靖卿的死是他一手谋划的,其二便是池靖卿身边有他的人,且还不是无名数鼠辈。
他正暗暗思量,便察觉到池靖远正看向自己,却并未迎合。后者难得的露出淡淡的笑,道:“段爱卿,此事便交由你去办,收服顾将军,并将他带回来,顾家世代忠臣,想必到了他这辈也定然不会有所含糊。”
池靖远只知现下需要兵马,需要顾将军的军队,却不知自己此举正是引狼入室的行为。
段喃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他既主动提及,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池靖远分享过喜悦,亦命令了下去,便宣布退朝,走起路来要板挺直,与前几日大相径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