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威走近外室,且带上了门,道:“素素,武藏派作恶多端,不守江湖规矩,若非人多势众,早便有帮派站出来。
是故江湖寮若首当其冲,定会一呼百应。”铲除武藏派,乃是替天行道。
沈素期听他要将江湖寮推出来,转身看向他,秀眉微蹙,道:“赵子威,冤冤相报何时了,我虽不懂得江湖中事,却也知此事不可为。
你可以放荡不羁,但你身后还有江湖寮。武藏派乃是大门派,你应当很清楚现下江湖寮所剩的实力……”
若是从前,江湖寮尤有与武藏派一决高下的实力,但现下与武藏派实力相差过大,且其他帮派若不伸出援手,江湖寮极有被灭门的可能。
赵子威面带愠色,闻言剑眉一皱。
沈素期见他面色略有缓和,忙趁热打铁:“赵子威,青钟被武藏派暗算,尚未找上门,倘若我们太过大张旗鼓,也会叫青剑山难做。
且我身体已无大碍,明日便要辞别,我们此行的目的是赶往桃乡,并非在此耽搁。”提及桃乡,眉间浮现淡淡的惆怅。
赵子威见状一时心下不忍,只得作罢。道:“也罢,你若不介意,便不急于这一时。”语气浅带着无奈。
见沈素期抬手掩唇打了个哈欠,道:“素素,你早些歇息,明日早起赶路。”星眸神色复杂。
翌日。
红日东升,朝霞如火,晨风拂柳,天色大亮。
半山腰处云雾环绕,犹如仙境。
青剑山练武场。
三月乍暖还寒,晨风仍带凉意。
偌大的练舞场上。沈素期一身白粉色衣裙,袖口紧束着红绳,外穿一同色褙子,银簪束发,素净淡雅。
走了半响,停下脚步,转过身,目光看向赵子威几人,道:“青掌门,时间不早了。”语气淡淡,眉间淡淡的惆怅。
青天道先是看了青钟一眼,见他面色平静,清澈的眼眸无一丝波动,才看向沈素期,道“也罢,今日见你,本也无什么要事,这剑是本掌门送给你的,送人之物岂有拿回的道理。”
话音落,青钟上前一步,青剑递向沈素期,唇角擒一丝浅笑,道:“沈姑娘,他日相见也好相认。”未有勉强之意。
沈素期摇了摇头,看了青剑一眼,道:“青掌门,青少主,青剑太过贵重,素期受不起,还请您将此物收回。”更何况这青剑也太过招摇,她若带在身上,未免有益。
青钟未收回青剑,温雅一笑,看着她,道:“沈姑娘,青剑认主,且你行走江湖,单靠一匕首是远远不够的。朋友临别相赠,沈姑娘回赠一物便可。”目光在她身上一扫。
他将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她如何再开口拒绝。即便他这样说,自己也未有半点不悦。
赵子威见沈素期莞尔一笑,素手接过青剑。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看了青钟一眼,终未说什么。
赠别之物,自然需回礼。
沈素期目光在自己身上一扫,也未见到可回赠之物。除未央匕首与银簪一根,再无可让之物。
且这二者皆不可赠与他。
青钟看出他的窘迫,温雅一笑,道:“沈小姐不妨便将这银簪赠与本少主,我瞧着很是精致。”清澈眼眸浅笑安然。
三言两语,便化解了她的窘迫。
沈素期微怔,抽出发簪。顿时,墨发倾泻而下,她低眉仔细看了一眼。
发簪通体纯银色,雕刻着栩栩如生的桃花,末端坠着一颗粉色水晶珠。算得上淡雅,却算不上精致。
青钟这话显然在为她解围。她莞尔一笑,摇动了一下银簪,道:“不过一只发簪罢了,入得了青少主的眼,是它的荣幸。”说着便往前一递,“喏。”
杏眸点点狡黠,眉间些许灵气,几分俏皮。
青钟接过发簪的一瞬,忽地想起她刚到青剑山时,将自己伪装成一淡漠高深得模样,与现下判若两人。
鬼使神差地,开了口:“沈姑娘,你日后的路还很长,只愿你莫失本心,终是最初模样。”语气淡淡,犹豫老友别离,最最真切的赠别之言。
莫失本心吗?
沈素期眼睑微垂,未去看他那双过于清澈的眼眸,只点了点头算作答应。
赵子威见状,上前对青天道一作揖,道:“青掌门,这几日承蒙您照顾,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您老保重,晚辈就此别过。”
这话未有半点停顿,更未有半点不舍之意。
青天道负着手,眼眸微眯,缓缓道:“你们路上多加小心。”这小心所包括什么,便不必言明。
青钟目送两人离开,手中银簪仿佛还残留着沈素期的温度。只在心中道了一声有缘再见。
沈素期二人离开青剑山,与此同时,安国与明召筹备着再一次针对漠北的谈判。
明召军营,议事堂。
中间摆放着一张长方形的桌子,桢温礼与明召七皇子裴无允分别作于两端主位。
两人各带心腹,一同入座。
桢温礼面色不大好看,气氛诡谲。他温润的面孔现下布满了阴云,沉着双眸看着裴无允,沉吟道:“当初谈好了便是两国合力攻打漠北,现下贵国迟迟不肯出兵,是为何意?”
虽尽量压制着不满,语气透着不善。
裴无允好似未听出他话中的轻嘲与指责,头一歪,好像没事人似的,半点无压力道:“明召泱泱大国,自然诚守信用,说了出兵便定然会出兵,这点四皇子您不必担心。”
语气随意,言语间尽是敷衍。
他越是满口答应,桢温礼面色愈发阴沉,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讥讽道:“三国对峙了数日,怎的未见贵国动了一兵一卒?”
别看裴无允一副草包样子,听闻这话当即面色不悦了,道:“没有出兵?四皇子何出此言,最开始那场战役明召不是出了一半的兵力,怎的到了四皇子口中明召便成了占便宜的那一个了?”
桢温礼眉头一拧,嗤之以鼻:“七皇子真是好记性,那场战役已然过了半月有余,本皇子几乎都要忘在了脑后。”话到了最后,竟成了怒极反笑。
裴无允毫不在意他话中的讥讽,大义凛然道:“这便是四皇子的不是了,那一场战役我们可是大败了漠北,如此事迹,怎可说忘便忘呢。”
其无赖程度,俨然不是常人可比的。
桢温礼一时气结,未去理会他,面色阴沉的好像能够滴出水来。
陵青察觉他愈发沉重的怒意,看向裴无允,略微思索,道:“四皇子既然记得半月前那场战役,是否记得一月前贵国与安国所谈协议是何?”相比与桢温礼的怒意,他便显得冷静许多。
裴无允一怔,略微惊呼了一声,满是无赖得模样,睁着一双眼问道:“协议?协议是什么?”一副什么都不记得了的模样。
陵青似乎料到了他会如此回应,未有半分怒意,反而更加耐着性子,道:“四皇子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协议上白纸黑字地写得清楚,但凡交战,贵国与安国各出一半兵力,且不得推辞。
四皇子现下有些印象了吗?”协议上甚至言明了二国领军之人要时常协商,在最短的时间内攻破漠北。
却未想到明召竟会派裴无允这样的草包过来,简直给明召抹黑。
裴无允见他说的一本正经,边摆了摆手边堆了一脸笑,道:“开个玩笑罢了,贵国将领若皆向二位这般认真,此次战役岂有不胜之理。”
这话说的大义凛然,好像未瞧见桢温礼那张黑了大半的脸。
陵青被他堵得一时语塞,还未想到回应话语便听他恍若无事人般继续说道:“实不相瞒,吾皇已派了一名精通军事的人过来,约莫着这两日便会到,还劳请四皇子再忍耐几日。”
话虽如此,却是半分歉意也无。
桢温礼闻言,心中嗤之以鼻,起身冷然道:“如此,本皇子便不叨扰七皇子享乐了。”话语讥讽,愤然拂袖而去。
二人出了明召军营,陵青走在桢温礼身后半步远的位置,思索片刻,道:“温礼,裴无允无能,你无需与他置气,现下不知明召派何人过来……”
应尽快查出,尽快将那人调查清楚才是。没有永远的同盟,谁知明召何时会反咬一口。
桢温礼一出明召军营,便冷静了许多,现下有了台阶,他便顺着而下,道:“明召派何人来皆比裴无允好得多,”话锋一转,“我最为在意的是这段时间我们未有动静,漠北也未有动静,你不觉有些蹊跷吗?”
他们没有下一步动作是在养精蓄锐,等待时机,但漠北竟也一点动静也没有,便有些说不过去。
陵青沉思半响,沉声道:“漠北那边的线人也未传回消息,许是漠北也在养精蓄锐,或许……”
或许那线人已然被人察觉。
桢温礼忽地想到了什么,加快脚步,道:“先回军营。”
陵青见他脚步加快,二话不说地跟了上去。
安国练兵营。
本应是练兵的时辰,练兵营却未传出练兵之声。
桢温礼走近,才发觉士兵分成了两批,一批垂头丧气,另一批面色鄙夷,竟对同胞露出厌恶的神色。
他粗略一扫,便大致猜发生了什么。未上前安抚,任由士兵继续下去,只将白禄白将军带到了主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