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阵阵,遮挡月光的云层缓缓飘开,夜色忽明。
面具跟随在池靖卿身后,一人前进一人防守背后。然,二人从外围进入到藏宝内围,仍未见到任何一名守卫。
四周漆黑,空无一人,这对往日重兵把守,且高手如云的藏宝阁来说,乃是一大罕见之事。
池靖卿一双漆黑眼眸,深邃幽暗,犀利的目光四下扫过,忽地打了个停止的手势,压着声音:“等等。”
从一开始,情况便不大对劲。
面具看了手势,立马停下了脚步,眉头一皱,眼中派满了戒备,道:“有人来过。”语气笃定。
这里如此安静,只有两种解释。
池靖卿不可否认,“啧”了一声,道:“可能有人来过此处,已将守卫解决掉。”
面具心头一动,将话接了过来:“或是池靖远事先得知我们会来,已布好了天罗地网,只等着我们更加深入,一网打尽。”
无论是哪一种,皆不是好事。
池靖卿屏住呼吸,警惕着周围的额气息。面具见状,将自己的存在感压到最低。
周围静谧漆黑,偶有风吹树枝的声音作响,妨碍了判断气息。
池靖卿眼眸一眯,手腕一抖,袖箭朝左侧上方飞射而出。一系列动作几乎在一瞬间完成。
只听一声细微的袖箭没入树干的声音响起,被风声吹散。面具见状,一手摸上腰间的匕首,做好防御姿势。
池靖卿察觉到了陌生之人的气息,才射出匕首,那必定是极为精准的。却被那人的气息所影响,竟偏射到了树干上。
如此说明了什么?
那人武功不弱于池靖卿,且内功高强,竟可改变袖箭风道。
但以如此,却未现身,莫非是想以此来证明自己并不存在?
池靖卿眸子深了几分,看向袖箭射出的方向,低声道:“即已被察觉,阁下仍藏匿着,莫不是将我等当成了傻子?”
其言巧妙,指桑骂槐。
若是平常,面具听了这话定会啧啧两声,再调笑两句。但现下情况紧急,藏宝阁外皆是池靖远的人,稍不留神便会被包了饺子。
他未敢放松警惕,一双眼丝丝地盯着树干,半响未有人回应。
面具未再等下去,道:“我去探路。”目光未离开那树半寸,黑夜中,那树干只是一团黑影,看不出是否藏了人。
池靖卿眸色犀利,看了半响,道:“不必了……”
话音未落,只见眼前一人影从树干上平行地滑向他们,此举以轻功便可做到,为何要用此法?
面具念头刚一闪过,那人停在了半空,居高临下看着二人,道:“二王爷夜访你们大越皇宫的藏宝阁,若是被大越皇帝察觉,会死吧?”声音邪肆,语气三分戏谑。
这声音……
面具脑中念头一闪,脱口而出:“裴无忌?”语气一丝惊讶。
池靖卿眼眸眯起,眼眸中的危险乍现,仔细看了一眼身前的人影,目光在他脸上一转,沉声问道:“明召小王爷深夜造访大越皇宫,怕是会死得更加难看。”俨然是笃定的语气。
裴无忌身份轻易被人揭穿,也不恼怒,唇角一勾,邪肆顿生,道:“若被大越皇帝发觉,小王便当场自刎。明召最不缺皇子王爷了,少小王一个,影响不了何。”
分明说着与自己息息相关的话语,仍是戏谑的语气。
这人还真是……不正经到了骨子里。
面具将他上上下下扫了一眼,眸中些许玩味,学着他吊儿郎当的样子,道“听闻池靖远更加喜好男色,小王爷生的细皮嫩肉,怎么舍得被处死。”自然是被虐待致死了。
后半句话未说出,但其意昭彰。
裴无忌还未做出反应,话语权便被池靖卿抢了过去,他许是想象出了面具口中那副场景,眼底浮现一丝厌恶。
抬眼问道:“小王爷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莫不是在皇宫迷路了?”
此乃重兵把守的藏宝阁,若迷路都可毫发无伤地进来,大越皇宫便徒有固若金汤的虚名了。
便是说裴无忧若是以此为借口,便真将他们当做傻子了。
裴无忌本便未遮住面孔,闻言顿时失笑,一口白牙在清冷月光下尤为惹眼。
他换了口气,稍正神色,道:“二王爷莫不是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莫非二王爷是来此消遣的?”话虽戏谑,语气却是严肃起来。
这话再明显不过,池靖卿今晚来,带有目的,他裴无忌来,同样带有目的。
此处是大越皇宫,池靖卿乃是大越二王爷,无人敢保证,他不会背后捅了裴无忌一刀,再拿出献给池靖远,去换自己今晚想要的东西。
池靖卿扫了一眼将裴无忌挂在半空中的器具。原是一根银丝连着一个铁环,将他悬挂在了半空。
他漆黑眼眸浮现一抹异样,道:“小王爷工具准备齐全,看来今晚是势在必得。本王若毁了你的计划,还不叫小王爷痛恨致死。”语气并未表露出敌意。
裴无忌一挑眉,唇角勾起:“二王爷这话是何意?”莫非要与他合作?
后半句只是在心中猜测,但从池靖卿未对他出手的举动来看,许是这个意思了。
面具看了池靖卿一眼,心下狐疑。这明召小王爷与他们并未有过深的交情,裴无忌显然是要偷盗大越的财物,他现若与其合作,便当真是通敌了。
岂料池靖卿当真便是如此打算,沉声道:“小王爷无法进入藏宝阁,只因不知藏宝阁中设了何机关,会闹出什么动静,是故一直藏匿在门口,思量着动手的胜算。”这话俨然是笃定。
裴无忌一时未有回应,敛了脸上邪肆神情,神色稍正。
半响,从半空中落了下来,收了银丝,上前两步,看着池靖卿,目光带着探究,试探道:“若不出我所料,池靖远现下应无暇顾及藏宝阁的情况。然二王爷仍需要有人掩护你今晚的行动,若出现意外,被池靖远察觉,小王还可分散他的注意力,二王爷趁机逃走或是延缓被处置,岂不妙事一桩?”
二人皆只是对峙于言语,却叫一旁的面具察觉到了一丝剑拔弩张的气息。
二人皆未再开口,比得便是谁更加耐得住性子。
终是裴无忧先缓和了面部表情,半开玩笑道:“二王爷一身戾气太过明显,池靖远的亲卫可不是吃素的。”语气恢复了戏谑,且敛了一身气息。
便是答应了池靖卿提出的合作一事。后者黑布之下,唇角微勾,敛去戾气,声音含了三分笑:“小王爷身手过人,可找到了进去的路线?”
若是早都找到了进去的路线,裴无忌便不会仍在这里,这话不过暗指着外围那些守卫皆没了动静,是否是他一人所做。
裴无忌率先朝内围走去,道:“内外围的守卫皆已解决,在里面行走无需担心会被发现。”这话便是应了池靖卿那句试探。
面具见二人虽未提及合作二字,却在无形之中达成了共识,且默契地利用着对方达到自己的目的,不由心生敬佩。
思忖间,已到了内卫门前。
眼前是一铺了红毯的通道,径直通往藏宝阁主室。在漆黑夜间,红毯尤为明显,池靖卿眯着眼睛扫了一眼,便听裴无忌将探出的情况道出。
他看着红毯两旁的石砖,道:“你们看,这地上的石砖并不是一种颜色,且有规律地摆放着,很明显,这段通往主室的路,便是一道陷阱。”语气俨然没有了方才的戏谑。
面具心头一惊,这才明白过来,为何要在这鲜有人来的藏宝阁,铺上一条大红色的地毯。
他心下感叹着设此机关在着的心思,叹道:“这条地毯足够惹眼,寻常人的第一注意力定是这地毯,并非是一旁颜色相近的地板。按照惯性思维,只会想到这地毯摆放在这里过于突兀,而去选择行走两侧的地板。”语气愈发地惊叹。
裴无忌眼底掠过一抹欣赏,将话接了过来:“但做贼之人,又会在夜深人静,较容易潜进来的时候进来,石板的颜色本便难以分辨,黑夜几乎无法察觉,是故极有可能中招。”
如此,这机关便达到了陷害盗贼的目的。
不得不说,设此机关之人,真真是心思缜密。
面具闻言,一挑眉,下意识问道:“那你是怎么发现的?”语气狐疑。
池靖卿偏头看了裴无忌一眼,眼神亦是疑惑。
他们二人一进门,视觉便被这红地毯先入为主,裴无忌又非先知,怎会如此清楚。
后者眼中掠过一抹错愕,摸了摸鼻子,未答反问:“你们可看得出,这地板是什么阵法?”语气浅带一丝不自然,但被更深的严肃所掩盖。
被这红毯先入为主,乃是寻常人皆会出现的状况,他也不例外。不过他先前一时半会儿想不通这里为什么会出现红毯,便站在入口冥想。
冥想久了,自然发觉了石板的异样。
池靖卿察觉出他的异样,识趣的未去戳破,目光落在石板上。
这石板摆放有据可循,且藏宝阁在大越开国时便存在,至今有了三百余年的历史,若说是上古的阵法,并未没有可能。
面具忽地想到了什么,看向上方,忽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收回视线,眸中浮现轻嘲,手一指便道:“你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