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无忧上前一步,晃动了一下手中的玄剑,微仰着下巴,无畏且高傲:“临阵脱逃有损皇家威严,你别忘了,我可是明召最尊贵的公主。”满目骄傲。
这话便是明确的将自己的身份承认了下来。
沈素期现下顾不上明召的公主为何会出现在大越,只看了她一眼。
来不及多想,士兵已然冲了上来。
“蹲下!”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道声音,赵子威率先反应过来,压着二人的脑袋,迅速蹲了下来。
裴无忧略微抬头,只见一队黑衣人,齐齐的拉着弓箭。旋即便听一阵破空只剩下响起,外围士兵皆倒了下去。
池靖远看着突然出现的黑衣人,略有得意的面色顿时阴沉了下来,看着御林军统领,沉声问道:“这些人是怎么回事?不是已经将周围排查过了?”
御林军统领听他语气不善,单膝跪地,道:“启禀皇上,寺庙大门关闭时,出现了一队黑衣人,卑职与其有过打斗,也派了人去追。但适才您被刺客刺杀,卑职担心您的安危,便将人全部撤了回来,这些黑衣人想必是……”声音迟疑着停了下来。
不必说,士兵都回来,便无人再去追黑衣人,这些人便有了空挡。
池靖远龙颜震怒,冷喝道:“来人,将这些人给朕解决掉,格杀勿论!”掷地有声,不怒便已是威严,一怒更无人敢反抗。
赵子威趁着这个空挡,扫视着周边环境,见包围圈松懈,道:“素素,适才你不是说有地方可以逃出去,我们现在快去。想必池靖远已经搬了救兵,这些黑衣人不知是敌是友,现在他们拖住了士兵,但也撑不了多久,我们快走。”这话说的又急又快,语气透着股紧张。
沈素期见有人拖住了士兵,便见目光放在了池靖远身上。倘若目光能够杀人,他早已死了千百次了。
她的目光满是仇恨与杀意,池靖远鹰眸微眯,朝这边看了过来,只见他动了动唇,身边一面无表情男子点了点头,朝他们这边看来。
赵子威与其视线相对,影卫副首领应着池靖远的命令,大步走了过来。
赵子威来不及多想,一把抓起沈素期,快速道:“裴姑娘。”边说着,便朝后山的方向退去。
裴无忧从腰间的佩戴中拿出一个瓷瓶,一晃动,可听见液体碰撞的声音,瓶口塞着一团棉花,只见她拿出火折子,点燃棉花,奋力朝池靖远一甩。
收回手臂,忙追上赵子威二人。
影卫副首领高喊着:“快去追刺客!”说罢,在瓶子落下之前,挡在池靖远身前,且将人朝后扑去。
二人齐齐摔倒在地,只听一道声音炸响在头顶。瓷瓶破碎,碎片四处射去,没入士兵的大腿或是手臂,皆是一声惨叫。
池靖远被人压着,只觉一阵耻辱感在心头升起,愤恨的一脚踹开了身上的人,跃身而起,指着人离开的方向,暴跳如雷:“快给朕去追!要抓活的!”
竟敢让他蒙受奇耻大辱,千刀万剐都不够!
影卫副首领应了一声,架起轻功,快速追了上去。
赵子威三人到达后山,原以为后山有人接应,却见后山白茫茫一片,山间浓雾形成的白墙隔绝了视线。
裴无忧回身看向已然追了上来的影卫副首领,摆好姿势,秀眉微蹙:“沈姑娘,你带我们来后山,莫不是让我们送死的?”声音已然冷了下来。
这并不怪她说话难听,换做任何一人,皆会有这样的想法。
沈素期将他们引来后山,再往后退便是悬崖,而前面士兵与大内高手皆追了上来,池靖远一身肃杀,面色阴沉,大步朝他们逼近。
这种情况下只有两种选择,一是跳下悬崖,摔死留个全尸,二是与这些人殊死搏斗,死无全尸。
无论哪一种,皆是送死。
沈素期走到悬崖边,朝下面深深的望了一眼,只见白茫茫一片,她站直身体,耳边响起慧生大师的话,不知为何,心中莫名地选择了信任。
快步到裴无忧身侧,道:“裴姑娘,若是你相信我,我们便跳下悬崖,虽有风险,但我相信我们不会死。”本应掷地有声,却因着她心中隐隐的担忧,将这话变得毫无气势。
裴无忧看也未看她,冷笑着:“相信你?若我们当真死在了悬崖底,尸体被野兽吃掉,还不如现下拼个你死我活,还有极大的机会杀了池靖远。”后半句话咬了重音。
若是杀了池靖远,这话对沈素期的诱惑格外的大。
不出所料,她心动了。
赵子威看向逼近的池靖远等人,道:“来不及多想了,若是被池靖远带回去,定是生不如死,我一男人最多就是受些皮肉之苦,你们两个姑娘家……”难堪之言不必明说。
裴无忧面色一白,瞪了赵子威一眼,不可否认,当下收起玄剑,朝悬崖退去。
冷风吹过,扬起她两鬓的发,即便如此,她仍是骄傲着:“皇室的尊严不允许我落入狗皇帝的手,跳崖便跳崖。”至少还有生还的希望。
池靖远见三人似乎要跳下悬崖,极为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来人,听朕指令,若他们有动作,便放箭。想跳崖?做梦!”语气尽是轻蔑。
沈素期身上的伤口仍滴着血,她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冷笑着开口:“池靖远,收起你那些龌龊的想法,帝王应有帝王的骄傲,你的目光短浅以及独断专行,迟早会害了你。”
这话已然是忠告。
但忠言逆耳,池靖远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羞辱,龙颜受损,耐心尽失,道:“那便等着看,究竟谁会害了谁。”手一扬,士兵拉开弓箭。
这些士兵是未带弓箭上山的,如今拿着弓箭,只能说明他们抢了那些黑衣人的弓箭。
也便是说他们现在是真的孤立无援了。
沈素期动了,她后退到悬崖边。池靖远先前便说过,只要他们有动作,便会射箭,现下她一动,他大手落下。
顷刻间,数道箭射了过来,裴无忧赵子威二人迅速拔出剑防御,沈素期被二人挡在身后,也来不及再客套:“赵公子,裴姑娘,素期先行一步。”说罢,闭着眼睛朝后倒去。
耳边尽是破空之声以及赵裴二人呼喊的声音,她不止在空中坠了多久,只听一道重物落水声响起,全身冰凉,意识顿失。
山崖上,赵子威见她坠入山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他要和她在一起。趁着士兵上箭的空挡,迅速收了皮佩剑,看向裴无忧,道:“裴姑娘,赵某在下面等你。”
裴无忧忙开了口:“你等……”等我。话未说出口,山顶已没了赵子威的身影。
池靖远摆手阻止了士兵射箭的动作,看向裴无忧,道:“无忧公主,山崖之下乃是万丈深渊,跳崖之人必定粉身碎骨,绝无生还,你是明召公主,若随朕回宫,朕定会好生招待,不计前嫌。”
那两人跳了下去,死个痛快倒也好,若回了皇宫……池靖远鹰眸微眯,眼中尽是阴鸷。
裴无忧冷笑着朝后退去,边道:“若我随你回了皇宫,你定会让我生不如死,且用我来要挟父皇,或是公开你杀了我,借此来挑起两国战火。”声音冷静的可怕。
池靖远不怒反笑,步步逼近:“无忧公主不愧为明召皇帝视若珍宝之人,当真聪明。”话锋一转,“朕今日必要将你捉拿回去,你死了心吧。”跳崖,若是双腿走不了路,要如何跳。
池靖远从身边之人手中接过弓箭,对准了裴无忧的双腿,后者暗骂了一声卑鄙,抬起右手,无影钩射出两枚暗器。与此同时,池靖远射出箭,旋即侧身躲过无影钩,躲过了一颗,另一颗没入腰间。
裴无忧快速向后倒去,却仍未避开箭,箭贯穿了右侧小腿,她一个重心不稳,重重地朝山间倒去。
池靖远中了无影钩,乃是最要紧之事。
一个时辰后,皇宫。
养心殿门前,御林军统领与影卫副首领跪得笔直。
皇上出行,竟是带伤回来,他们罪不可恕。
殿内,孙太医为皇上包扎伤口,小心翼翼的取出了腰间的莲钩。
虽叫莲花钩,却只是一柄细长的柳叶刀,因着刀口刻着莲花状的倒钩得名,乃是无影钩射出的小型暗器之一。
倒钩拔出时挂着皮肉,孙太医虽是太医院之首,但拔出莲花钩时,仍是捏了一把汗。
池靖远眉头未皱一下,面色阴沉,殿内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孙太医小心翼翼的完成上药,后退了一步,跪下身来:“皇上,七日之内伤口莫要沾水,卑职晚些送来药方,还请皇上按时服药。”低着头,生怕被殃及。
池靖远应了一声,摆手屏退来了下人,传唤来卫影。
养心殿内之后二人,池靖远看着自己受伤的手掌,沉声道:“今日之事,可有眉目了?”声音沉着,冷静得可怕。
自打他回宫,便吩咐卫影调查,如今一个时辰过去,若影卫还一无所获,更是火上浇油。
卫影低着头,一作揖,道:“回皇上,今日护国寺刺杀皇上之人,并不是一方势力。”
言下之意,要杀他的人不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