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世界突然静的只剩下雨声,我呆滞的看着墙上大钟的指针一圈圈的转着,时间本应是寸阴尺壁般的金贵,但等待时间的流浙却是一种痛苦的煎熬,特别是如此安静的等待一种虚无飘渺的生与死……也许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外婆的预言更象是一种胡言乱语,但经历了这么多古怪的事,虽然嘴上是将信将疑,但心里却是不由的不信。
安静到极点的时候,一阵沉闷巨响炸起,巨响的意思是比我之前听到的所有轰鸣声加起来都响,一波接着一波,一波更甚一波,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凳子一歪,我已经摔倒在地,原来,屋子也开始随着那轰鸣声响剧烈的抖动起来,我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水泥地裂开一条条细纹,脑子一片空白,只是以极快的速度望向墙上挂着的大钟,它也在不停的抖动着,在它摔落在地的刹那我看清了时针指着2:41,耳边似乎传来万里的声音:“尼玛啊,快起来!起来!!这房子要塌了”
顶上的电灯泡激烈的晃动着,甩动的光影看起来象是一场炫幻的梦境,正元神有些游离时,被人扯起往屋外奔去,我听见自已在喊着:“外婆,走啊…走啊”,但那扇门却始终安静的紧闭着。
豆大的雨点扑面打来,刺骨的冷意比不上那震天的轰鸣,坡下的路上已经跑出来三三两两的人,大人叫,小孩哭,万里拼了老命的冲着坡下嘶叫:“往坡上跑,快快!泥石流!真是泥石流!!”
我往东南方向望去,那不远处的山脉象是数条蛟龙在游走,所过之处,携泥带石以雷霆之势呼啸而下,天边一道闪电掠过,清淅的照亮那被泥流带倒的山岭土坡一片一片的滚落,瞬间淹入泥河中又继续带倒下一片岭坡树木,就似亘古巨兽的咆哮,又似世间的末日来临,刹那,我理解了外婆说的“坐等”,这是一场天崩地裂,这是一场人类根本无法抗衡的神力,内心无比的恐惧化作了死一般的宁静,听天由命吧……
也不道过了多久,那轰鸣声渐渐消失,雨水也变的稀沥,脚下的颤粟渐渐的平稳下来,我深吸了一口气,发现自已正紧缩在万里的怀里,腿脚僵硬,而陈渭正站在坡前望着东南方向,寂寞的身影烙的我心一紧,赶紧从胖子的怀里立起望了望四周,坡上已聚着十几口人,个个脸色灰白,失魂落魄,大松哥紧抱着用小被子卷着的女儿,花花一看就是从被窝里扯出受了惊吓的样子,哭的一抽一抽,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冻的小脸通红,对面的坡上也立着些人,个个衣着不整,狼狈不堪,显然都是从睡梦中惊醒逃了出来,幸好都是有惊无险。
看势态应当没大事了,但大家还是心有余悸不敢下坡,我看着家里房子应当无恙,就招呼大家先进屋避下雨暖暖。
赶紧随手翻了些小被子和厚衣服给花花和几个孩子裹上,又叫万里去烧点热水给大家喝喝热热身也擦热下脸和手,无意中瞄到地上的大钟还在“达达”的走着。
时针正指着3:00,寅时。
简单的安顿后,乡亲们也开始回过神来,都说起被惊醒后逃出的情景,几个乡亲还奇怪我们三个怎么都收拾的这么整齐,我只能笑笑,说睡的不熟,感觉到了一点动静,刚简单收拾好就发生了这个事情。除了这个解释,我能怎么说呢?难道说外婆有预见却不告诉村里人?这里面的曲折三言两语道不清啊。
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叹道:“还好都平安无事,菩萨保佑,祖宗保佑,阿弥陀佛”
我心里默道:平安无事…果真是外婆七年阳寿换来的吗?一场20分钟的劫难,一场席卷天地的劫难,这是天数,被外婆参透的天数,但如果真是天数,又谁又能真正逆转天数呢?
望了望那扇依旧紧闭的房门,似乎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叹息在回应我……
等到快5点的时候,雨彻底停了,一切都看来安然无事了,厅里东倒西歪的乡亲们都陆续离开回家,大松哥一家离开时,花花突然乖巧地在她爸肩头朝我拱了拱一双小手,稚嫩又清脆的喊道:“小姑,大年到,红包来!”
大家一阵笑声,不知是在笑声里庆幸这个劫后余生的过去,还是在笑声里迎来这个喜庆日子的到来,总之,笑声冲淡了这个不眠之夜的惊怖。
这天是大年三十,这个壬辰年的最后一天,天干壬,壬属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