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努力装作不经意地道:“也许后来你又来过呢”
我试图让他回忆起前几年和来我来的那一次
“没有,除了那次在这待过一下午,后来再没有来过”陈渭一脸肯定
我直觉他没有说谎,可是为什么他的记忆里唯独缺失了我这一块,象是有人硬生生的在他记忆里抠除了关于我的一切?
一声炸雷响起,象是惊开了我记忆里的一道口子,我突然想到,那次他和我来到西坑,完全是第一次到大山里的情形,那脸上的惊奇和雀跃生动的浮现在我眼前,我打了个冷战,如果现在他是失去了关于我的记忆,那,那个时候的他应当是记的小时候来过这里的啊,为什么丝毫没有提起?我不敢往深里再想,看着眼前的陈渭,心里泛起一种从来未有过的陌生。
万里霍的站了起来走向门口,把我惊了一跳,原来风大到把掩着的半边沉重的大门都吹的掀开了,雨放肆地沷打进来,万里用靠椅抵着要吹开的半边,问我要不要把另半边门都关上,这雨大的不象话了。
我摇摇头,虽然被刮进的冷风吹的一哆嗦,但乡下除了晚上睡觉,只要有人在家,是不能把大门全关实的。
大雨就这样尽兴的落着,直到晚上睡觉也没有要停歇的样子,象是老天在倾泄着满满的愤怒,要把这个世界湮灭,外婆也在房间里一直没有出来,最终,我怀着说不清的忐忑,缩进了被窝。
这天是腊月二十九,除夕的前一天。
一阵晃动,把我惊醒,我第一感觉,是不是地震了,正想拉开灯,房间炸亮一闪,一道闪电象是穿过玻璃透过窗帘的空隙示威似的在我面前划过,然后一声惊雷就在我头顶炸响,来不及细想,我一声尖叫后,以最快的速度套上棉袄奔出房间,模糊中,陈渭也跑了出来:“好象不太对劲,小妹,赶紧收拾下要紧的东西’’
我紧张地道:“是不是地震了?”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刚刚那阵晃动不会小于5级。
陈渭示意我镇定:“先不管是什么,以防万一,捡重要的拿,速度到楼下集合,我去把万里弄醒”
此刻,那种明显的晃动好象已经没有了,但却隐约听到远处传来阵阵的轰鸣声,虽然从没有经历过天灾,但此刻却有一种即刻就要末日的感觉,我深呼吸了一口气,跑回房间,胡乱塞了几件东西在背包里就觉的包已经满了,原来,人到了要紧关头,什么都舍不得,我甩了甩脑袋,让自已尽量冷静下来……
几分钟后,奔到楼下,厅里已经灯火通明,陈渭和万里各背着双肩包已经在楼下了,陈渭一脸不安,而万里则一脸迷糊,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冲到外婆房间前扭开门,但发现门从里面锁了,我慌张地拍打着门:“外婆,起来,快起来,可能要出事了”
门安静地打开了,外婆寂静的站在门口,衣着发丝整整齐齐,象是收拾好了要去参加谁家的喜宴。
我嗫嚅道:“外婆,你起来了啊”
灯光下外婆的脸色格外宁静,宁静到有些木然:“应劫之数,跑也来不及的,再过半个时辰,到了寅时还没事的话,就过了这一劫”
我瞅了下厅里的大钟,2点零9分,这1小时就在这屋里干等着吗?
远处的轰鸣声仿是越来越近,陈渭和我交换了下眼神,去把大门打了开来,唯有万里还睡意未消,搞不清状况:“怎么了?雨大点而已啊,不用搞这么紧张吧”
“你听不到外面那些声音?”我疑惑道
“什么声音,下雨打几声雷很正常啊”
“你妈啊,那是打雷声吗?那是…”我心里象一道闪电惊过:“天!那不会是…”
“看,那是什么?”同时,门口的陈渭指着前方惊叫
我奔到门前,透过密集的雨丝和沷墨般的夜色,我顺着陈渭手指的方向,模糊的看见东南方向似有一股奔腾的气流向这袭来,所过之处,地动山摇
“天!那不会是泥石流吧”我喃喃说完前面被打断的话
万里也奔到门口瞅半天:“有什么呀,大爷我5.4的视力都看不出什么,还泥石流了,要泥石流来了,咱村里不早鸡飞狗跳了,能这么安静啊”
我和陈渭面面相觑,难道我们和胖子在两个世界?
身后传来外婆淡淡的声音:“坐等吧”
我回过头望向外婆,只看见她幽幽的身影重新走进了房间,然后是落锁的声音,我心里一阵发凉,真的只能等了,如果前面真是泥石流,我们留在坡上是最安全的,但为什么不喊叫坡下的村里人都往坡上跑呢?难道他们都睡着了吗?这么大声响听不到吗?
我张嘴要叫,被陈渭拦了下来:“不用叫,不觉的很奇怪吗?万里根本看不到我们看到的东西,他是正常人,村里的人也是正常人,如果需要我们提醒,外婆早就吩咐了,她为了让西坑去劫,耗了7年寿命”
他们是正常人,难道我和陈渭不是正常人?我脑袋一阵混乱,但此时也觉的有些奇怪,那股我认为的泥石流并没有以传说中的速度席卷过来,但却一直在咆哮不止,象是一幅活生生会动的画卷在我眼前,然后……我揉揉眼睛,怪了,这画卷还被人收走了?
陈渭反应和我一样,必定眼前的那个情景也在他眼前消失了,正一脸茫然,靠,难道刚刚是我俩的幻觉?而且,那些远远近近的轰鸣声也消失了……
“你们俩消停会吧,又是风又是雨的,把门关上点,坐坐行不行?外婆都叫我们‘坐等’,能不能有点执行力的”万里不耐烦的躺靠椅上喊着
陈渭示意我坐会儿去,把门虚掩着,留了条尺把宽的缝,也找了个椅子坐下,大家各自心怀心事,一时竟然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