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翩翩惬意地抿了口茶,朝他挑了挑眉,“要不试试?看有没有人信?”
怎么试?这种事情口说无凭,又不能打开房门证明给人看,到处嚷嚷只会让人觉得此地无银,欲盖弥彰,到时不是真的也被当成真的了,万一到时流言四起,原来风流倜傥的偃月公子不能人道,这才故意养一堆姬妾掩人耳目,那可真真冤枉啊。
赫连玥阴森着脸狠狠盯了她一会儿,“钱翩翩,你还好意思说我不能人道?你还有没有良心了?上回皇后寿辰,你身中****,若不是我可怜你,舍身相助,你早就成了瘫子了,你还能和姬恒那个小白脸卿卿我我?”
你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白脸,还好意思说人家?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钱翩翩一拍脑袋,“哎呀,亏你提醒,原来你我早就有了夫妻之实,这下好了,既然如此,那欺君之罪也无从说起了。”
赫连玥胸口起伏,阴森森的眼刀子直往钱翩翩脸上扔,他以往真是小瞧了这个女人,可他真的想不明白,这个大司马府的千金小姐,说起这男女之事时,竟然脸不红心不跳的,她上次失身于他,虽说当时情非得已,但事后两人再见时,她没半点扭捏,像没事人儿似的,完全不像一般闺阁小姐。
赫连玥咬牙切齿道:“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是对姬恒那小白脸不死心,想等他是吧,我劝你别痴心妄想了,国君赐婚,历来没有和离的先例,如今你我已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蚱蜢,将来就算我离开祁国,你再不愿意也得跟着我。我丑话说在前,你要做怨妇守活寡我不拦你,可你既嫁了我,就要给我守妇道,绝了那三心两意的心,你若胆敢做出有失妇德的事来,我管你什么大司马府,我堂堂燕国皇子,处置一个失了妇德的内妇,任谁也不能置喙。”
钱翩翩嗤了一声,“将来你离开祁国?将来是什么时候?十年后,还是三十年后?看在咱俩拜过堂的份上,我也提醒你一句,只要你一日还在这儿,一日还在我大祁的国土之上,就收起你那燕国皇子的身份,我若有个闪失,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大司马府必唯你是问。你全须全尾的来大祈,若是缺胳膊少腿儿地回去就不好了。万一你有生之年回不去了,你若肯好好配合,安分守己地做个听话的质子,我保你将来寿终正寝之时,替你周全身后之事,让你体体面面地回燕国风光大葬。”
赫连玥出身高贵,少年成名,本身又长得风神如玉,女人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曲意逢迎,谄媚讨好,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被女人嫌弃,第一次有女人敢和他针锋相对。
今晚所受的窝囊气实是平生第一次,他只觉心头气血翻滚,手指哆哆嗦嗦指着她,“你……你……你……”
“你”了半天也说出个所以然,钱翩翩伸手挡开他的手,笑得眉眼弯弯,“时候不早了,宾客大概也要散了,公子还是赶紧回去送客,以尽地主之宜。还有,平时无我召唤,这东苑你就不必过来了,你那群姬妾,看在你孤苦伶仃在异乡为质的份上,我就免了她们晨昏定省,但若有哪个不知好歹的惹我不快了,我这当家主母要处置她,也不过一句话的事情,你可明白?”
简直可恨之极!赫连玥拍桌而起,欲要甩门走人,忽然又觉得就这样走了太没面子,竟像真的被她撵走似的,又蹬蹬往回走,指着钱翩翩道:“钱翩翩,你给我听好了,我也给你提个醒儿,我的西苑,没我允许,你半步也不许踏进去。”
钱翩翩咦了一声,“公子好没记性,这宅子可是皇后赐与我的,整个宅子,包括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瓦一砖都是我的,我想去哪就去哪,你若不痛快,搬回质子府好了。”
赫连玥又是一怔,自上月皇后赐了这宅子,质子府就被收回,按惯例,质子既不能随意离开京城,也不能住质子府以外的地方,他若不住这宅子,却到哪里住去?
她这是明摆着欺负他无处可去,赫连玥心里顿时升起一股龙困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负的憋屈感,正想着如何辩驳,门外传来敲门声,“公子,苏宇有事禀报。”
他满腔的怒火还未平息,但随即意识到这倒是个下台阶的好时机,遂扔下句“好男不与女斗”,气咻咻地甩了门出去。
其实按钱翩翩的本意,她并非想和他闹得这么僵的,毕竟她还要顾及大司马府的颜面,指望着他配合她在外做戏,更重要的是,她的灵犀圭还在他手里,闹得太僵了,万一他恼羞成怒宁愿毁了它也不给回她呢?
可方才火气上冲,想压也压不住,此时便有些忐忑不安。那门被赫连玥重重甩开,一开一合地摆个不停,隐隐约约听到两人在外面低声交谈,钱翩翩
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后朝外望去。
苏宇恭谨地垂着脑袋,声音极轻,“六王爷意思,那位已药石无效,大概也就这几月的事,请公子早日做好准备。”
那位……莫非他指的是老燕王?那六王爷想必就是赫连玥的六哥,他要他做什么准备?钱翩翩的好奇心被勾起,听得更加用心。
赫连玥嗯了一声,许是方才受的气还未消,语气有些冷淡,“还有何事?”
苏宇想了想,神色有些古怪,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来说,他的声音太小,钱翩翩只断断续续听到片言只语,找到了……那东西……书房……
赫连玥明显怔了一下,“嗯,我一会儿过去。”
两人说完就离开了,钱翩翩心头咚咚直跳,莫非他们说的是灵犀圭?她猜测赫连玥自拿走她的半阙灵犀圭后,一直有费心去找另一阙,不然为何他会知道姬恒也在找?方才苏宇说找到了,莫非是说找到另一阙灵犀圭了?
她心头一阵狂喜,这个时候正是散席之际,赫连玥此时应忙着送客,一时半会回不去,正是她去窥探的好时机。她打定主意,衣服也不换,抬脚便往西苑走。
早在皇后赐宅时,钱翩翩便打好主意婚后两人分苑而居,故此大司马府的人安置家什时,她就吩咐了她的东西只放到东苑,有意把西苑留给赫连玥,这宅子的构造图她早就看熟了,仗着自己轻功好,几下便找到了西苑的书房。
今晚赫连玥的手下都忙着婚宴的事,书房这边静悄悄的,钱翩翩闪身进内,点燃桌上羊角灯,打量了一下四周。东面书架的书册摆得满满当当,窗前长案上摊着画了一半的画卷,墙上还挂了几幅名家字帖,古筝、笛子等乐器也摆放得整整齐齐,看得出这个书房并不是闲置着的。
钱翩翩一时无从下手,只好从窗前的长案找起,灵犀圭那么小,必定是用小盒子装着的,她小心翼翼,特意翻找有盒子的东西,却只找到了他的印章和几块刻了字的玉石。
她有些着急,害怕时间久了赫连玥会回来,举着羊角灯四处照,忽然看到案上还放着一只绣了金线的荷包,看那样子似是出自宫廷。她有些好奇,拿过荷包看了看,确定是大祈宫廷女子才有的东西。
难道赫连玥竟然连大祈宫廷的妃子也敢勾搭?
若是如此,这不失为要挟他换回灵犀圭的好证据,她满怀希望将那荷包打开,本以为里面会装着定情信物之类,不想里面规规矩矩放着的就是一包香料,她闻了闻,只觉味道有些熟悉,不知在哪儿闻过,估摸着大概就是宫里用的香料了。
她不由大失所望,扔下那荷包,继续到书架上翻。许是心里着急的缘故,她觉得身上有些燥热,伸手将衣领拉开了些,又过了一会儿,除了燥热,竟还有唇干舌燥之感,更糟糕的是,小腹处隐隐有异样的感觉传来,心也嘭嘭跳得慌。
钱翩翩渐渐觉得不妥,那燥热感越来越强烈,却也有几分熟悉,只她如今心跳得厉害,呼吸急速,脑袋也开始不灵光了,两手下意识地扯开衣襟。
却说赫连玥,好不容易强颜欢笑送完了宾客,终于松了口气,可一想起方才钱翩翩那嚣张之极、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的恶劣态度,那股憋屈的怒火顿时又窜了上胸口。
俗话说人生三大喜事,这洞房花烛夜便是其中一喜,可他娶的却是那个他十多年来念念不忘,一直想着若能再遇定将她捉去喂他那些宠物,以报当年被息桃虺所咬之仇的女人。
又偏偏这个女人的身份不但金贵,还是祈王赐婚,他动她不得不单止,更可恨的是,今后还得如她所说,只要他一日还在祈国当质子,他都得看大司马府的脸色过日子。只稍想想便可气,他心心念念想要报复的女人,天天活蹦乱跳地杵在面前,简直就像扎进肉里的刺却又除它不得一样让人难受。
他深深吸了口气,幸好刚才收到六哥传来的消息,老燕王咽气的日子左右几个月的事情,他离开祈国的日子不远了。哼哼,到他离开祈国之时,今晚所受的窝囊气定会如数奉还,定让她生不如死,现在暂且让她得意几个月。
这么一想,他的气顿时消了不少,可当他推开书房的门,看到的却是方才那个口口口声声分苑而居,互不干扰的女人,正站在书架前,背心紧贴着书架,红彤彤的喜服敞开了衣襟,露出里面绣着并蒂莲的小肚兜,两颊绯红,双眸含春,像猎人看到了猎物一般望着他。
一瞬间的愣怔之后,赫连玥指着钱翩翩,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面前,“哎哎哎?你这个死骗骗,方才你说什么来着?什么分苑而居、互不干扰?你现在这是做什么?鬼鬼祟祟跑到我书房来做什么?”
他的手指离她的脸只有两寸,本是想诘问她,却不料钱翩翩张嘴就咬,猝不及防之下被咬了个正着,他啊地一声想跳开,奈何她咬得死死的,他越是想挣脱,她咬得越紧。
“你个死骗骗,你狗上身了么?你这是做什么?快松口!松口!”
推推搡搡间,两人滚到了地上,赫连玥好不容易将她压在身下,忍着痛将手指扯出,那手指已是滴滴答答流血不止,他勃然大怒,另一只手便想掐她脖子,不想钱翩翩的力气却大得很,也不知怎么动作的,一下将他反压在身下。
她眼神迷离,两颊红得诡异,身子烫得像个火炉,嘴里一边呢喃一边又要咬人,“桃子……好大一个桃子……”
此情此景,好像数月前也曾发生过……赫连玥猛地想起方才苏宇所报,他无意中看到钱家小姐的婢子掉了个荷包,本想捡了送回给她,但觉那香料有些古怪,遂送到了他书房里。
他扳着她的肩问道:“死骗骗,你闻了那个荷包?”
可惜钱翩翩早就听不进他说什么,此时她眼里只有一张风华绝代的俊脸,像只诱人的水蜜桃,引诱着她非吃了不可。
“别咬……你……住嘴……别咬……”赫连玥恶恨恨地推开她,咬牙切齿道:“钱翩翩,你是故意的吧?怕我不肯和你洞房,故意用那个荷包来算计我!卑鄙……啊……无耻……哎……别咬……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