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之后,当萧风吟提出帮他个小忙的时候,到嘴边要拒绝的话硬是被她吞回肚子里。
他诚恳非常地说:“明日狩猎,我行动多有不便,你能否帮我一把?”
阿离呢?
“阿离出宫了。”
又出宫!?为什么她一上任阿离那混小子就天天出差!!
原本像她这种半宫女半侍卫,举国上下首例职称的“女侍卫”,宫廷法制里是没有明确规定她可否伴驾出行的,她也乐得清闲,谁知道嘴贱这么一吃……
拓跋夜雪泪流满面。
她本想趁所有人都离宫后,在这座寝宫认真仔细好好的翻一翻,看能不能把秘籍给翻出来,岂料一好心就答应了萧风吟那个听上去十分合理的请求!
果然啊,天下没有白吃的夜宵。
“什么时辰出发?”
“明早。”
“属下知道了。”计划再次泡汤,脑袋空白一片,幽魂般的飘走。
第二天,天刚刚亮夜雪就被外头的动静吵醒。
当值不当值的太监们天还没亮就爬起来,他们要整理殿下两天一夜的随身物品,这是件很重要的事情。
对夜雪这种出行扛起包袱就走的人来说,这简直是多余的,太小题大做浪费光阴。
说起来,狩猎这事儿既是皇室贵族的娱乐,也是宫里这帮奴才的末日。
天气原因听天由命尚可不提,诸如护驾,扎营,食宿等等事宜,说来容易,在那荒郊野外的做起来是相当的棘手,也难怪他们会这般上心。
吟宵殿的掌事太监知道,每到这天,有飞上枝头变凤凰、平日里默默无闻的小宫女出现,也有原本有品有级混得不错,只因为某个细节没有处理到位就被贬为宫女太监的倒霉蛋。
有句俗话说得好,伴君如伴虎。
也有句俗话说得好,富贵险中求。
总之,对伴驾出行这样的黄金宝位虎视眈眈的大有人在。出行的前一天,大部分名额已经定下,还有部分银子玩家正连夜奔走各管事太监处。
面对这样的事儿,掌事太监可是做足了准备。
“喂,我说哥们儿,咱两都到这交情上了,你也不能因为多出的那二十文钱坑我吧?”
高夫帅攀着掌事太监的肩,已经“劝”了将近半个时辰。
掌事太监左右为难,瞅着一身华服,说出来的话却跟宫外道上混的差不多的公子爷,“您说这事儿不是老奴不肯帮会,实在是……不好办呐!”
高夫帅豪气地看着掌事太监:“是不是哥们儿?是不是哥们儿?”
“是是是!”掌事太监不敢得罪他,虽是初次见面,也连连称是,“可别人求我办的,都是给内务府提供伴驾名额的事儿,您这……”
“别的咱不说!是哥们儿那就好!这事儿就算是成交了!”高夫帅拍手与掌事太监道别。
“这……好吧好吧,老奴算是拼了命帮您了!不过呀~您要是被殿下认出来,可千万记得,别把老奴给抖出来才是呀!”
“放心!好哥们儿,一辈子!”能帮上忙,让他见到夜雪妹子就是他亲哥,管他带把不带把的嘞!
吟宵殿的几个有分量的太监已经全部被他收买,今日出行再换上一套太监服,他就能偷偷摸摸的出现在夜雪妹子面前,哈哈哈哈!!
小太监见高夫帅走远,这才从门框后头钻出来,瞅着一脸为难的掌事太监,“师父,您也收到齐国公子的银子啦?”
“哎!”掌事太监掂了掂手里的银子,“也不晓得这齐国公子是咋想的!他堂堂齐国王亲侄子,咱们大梁的贵客,想去参加个狩猎大会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何苦使银子打通咱们的关系,就为混进来当个小太监呢!?”
“我知道了师父!”小太监猛地一惊,道:“他不会是想浑水摸鱼,对咱们殿下不利吧!?”头顶挨了一记:“哎哟,您打我做啥呀?”
掌事太监怒道:“这种事儿能胡说八道的么?而且……就他那本领,还没靠近就被咱殿下扔出去了,哪能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呀?”
说得也是。
掌事太监望着高夫帅消失的拐角,琢磨:“哎你说,他这么费事儿,该不会是怕了殿下,但又想去凑热闹,这才出此下策?”上回还听说齐国公子被殿下当街打了一顿,回来一脸的伤。
拓跋夜雪折腾了一早上,终于在听到最后一声更响后疲惫地倒在长椅上。
别看萧风吟吃得少,穿的也单调,这一收拾起来才发现是个浩大的工程,精细程度让人咋舌。
吟宵殿所有的太监都聚集在殿内,打包的打包,封箱的封箱,没一个闲着的。
掌事太监忙得团团转,“怎么样?这些食材都验过毒了吗?”指着围成一圈收拾的小太监:“你们都留心着点儿~要是出了点儿什么差错,咱们可都得人头落地!”
“那边的那边的,看什么看说你们呢!”掌事太监掐着兰花指扭动腰肢过去,“你们装个酸梅汤都快一个时辰了!动作麻利点儿行不行!切!”
“哎~小黑子,我说你怎么还在这儿?我不是让你去给御膳房,给许姑姑交代茶叶品种吗?你还看着洒家作甚?还不快去!”恨铁不成钢:“呆子!”
一个头两个大的掌事太监转身,看见躺在地上打滚的拓跋夜雪,立刻换上张笑脸,弯下腰去小心翼翼地喊道:“阿雪大人?您要是累了,就先去躺会儿,出宫的时候奴才再通知您嘛!”
夜雪一下子跳起来,“我睡了多久?”
“您……您这不是刚躺下嘛?嘿嘿,您也别惦记了,这儿所有的东西奴才们都已经置好咯,您在一旁喝喝茶,吃吃小点,有什么事儿使唤使唤奴才们也就行啦!”掌事太监对她客气,原因除了她是吟宵殿首位女侍卫之外,更重要的原因天下人皆知。
难得有个女子能靠近殿下,这都奇了!
她将来就算因为出生的关系不能被立为正妃,好歹也能混个侧妃当当。
再说,殿下的侧妃,那也是未来一人之下的皇贵妃呀!
照他多年的太监生涯经验判断,在这宫里头,宁可得罪当下最为受宠的清妃娘娘,也万万不能得罪这位大人!
“阿嚏!”站在窗前的清妃打了个喷嚏,擦了擦微痒的鼻头,甩手绢踏着碎布走出屋子,声色浑然娇媚:“秀儿,几更天了?”
“回主子,再过半个时辰,您就该启程啦。”
“去,把本宫的镜子拿过来~”
主子已经第八遍拿镜子了,秀儿无奈又不敢多说什么。
抚着顺滑的蝴蝶发鬓,“秀儿,你来给本宫瞧瞧,这发型适合在宫外么?妥当不妥当?”
“呵呵~娘娘怎么梳都好看。”
清妃戳之以鼻:“瞧你这点儿拍马屁的出息!得空多跟人阿雾学学怎么讨主子欢心吧!”
秀儿委屈到:“阿雾姑姑是阿离公子的姐姐,阿离公子与殿下自小一块儿长大,有殿下做主,阿雾姑姑自然比秀儿更加受主子欢喜……”
“啪”一声,铜镜被重重扔在地上。
清妃大怒:“你这贱婢,照你这意思,是本宫的面子不够大,罩不住你了!?”
秀儿吓得跪在地上:“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辜负娘娘栽培,将来一定多加观察,向阿雾姑姑学习,娘娘息怒!”
清妃瞥了她一眼,“起来吧。”看着地上的铜镜,“捡起来。”
继续照。
“不过……”秀儿诺诺道:“娘娘昨日才让奴婢多向阿雪大人学习,今日又让奴婢多学阿雾姑姑……秀儿脑子钝,一下子学两个人,怕是得不伦不类的,也学不会呀。”
“噗!”清妃喷了口茶,愠怒的眉梢舒展开来,“你这蠢驴的样儿倒是也适合本宫,一宫有太多的聪明人终归不是什么好事。”做了个起的手势,“走吧,咱们先到阿雪哪边~记得把行礼跟她的混放在一起,到时再借口一时半会分不开,等到入夜呀,本宫正好跟她住在一起!”
吟宵殿她平时也不好常去,贵妃死的那晚只有阿雪在场,也不知那女人提没提起过那件古物的下落。
只有接近阿雪,才有机会探她的口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