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常宕,你可以叫我常医生。”
那人笑了笑,微微勾起的唇边漾起一个小小的酒窝,不太明显,但隐隐间给他增添了一份亲切感。
一头棕黑色羊毛卷看起来软蓬蓬的,有几根撇了出去,零零乱乱的。
额前的刘海都拢到了头顶,堪堪用两支黑色夹子固定。
里面是黑色的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没有系,可以清楚地看见他脖子左侧黄豆大小的红褐色胎记。
“我先去找一下消毒工具,你病房在哪,一会儿我去找你。”
说完,还朝着太白金星笑了笑,意思让她相信他。
太白金星吸了吸下唇,贝齿扣住,上唇紧紧绷成一条直线。
“我说,我只要护士。”
常茗有些无语,他从医五年有余,但第一次见到医生不要要护士的。
心里不解,也都表现在了脸上。
左眉高出右眉一小截,眉心也有变成“川”字的迹象。一边的嘴角高高挑起,逼出一个深深的酒窝。
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在医院走廊里硬生生变成了思考者。
连手势都一分不差的复刻了下来
哦不,还差点。
差一张椅子。
得坐着。
太白金星此刻是完完全全的放弃了常宕。
扭头去找别人。
一头银发在昏暗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眼。
在她终于找到一个短头发粉长衫的女孩后。
女孩一脸崇拜的对她说:“常医生在那边,你可以找他,我我......我还有个病人,先走了。”
那边,常茗还在继续扮演着思考者。
脑子还没绕过弯儿,就感觉一只冰冰凉凉的手,提住了他的后衣领。
像老鹰提小鸡一般提着他向走廊的末尾走去。
对。
是提。
常宕一下子就清醒了。
他不要面子的啊!
就就就就就这么被提着!
刚想出声以表达自己的不满,就看到太白金星满面通红的背。
到了嘴边的抱怨转了几个弯,出口就是一顿说教。
“小姑娘别那么大力气,一会儿伤口就又绷开了,这好不容易结了痂,再结就难了,你要珍爱这结之不易的痂。”
太白金星眉头跳了跳。
那照他这么说,伤口结了痂还要小心供起来不成?
撒了手,非常认真地抬起头与常宕对视。
“你,一看就不靠谱。”
说罢,又指了指自己耳朵上方的位置。
“这儿。”不靠谱。
嘿呦喂!
这小姑娘!
“那你为什么拉我过来!”
太白金星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淡的。
“没人了,刚刚打算让你治,现在。
算了。”
常茗有点儿怄气,唇角跳了跳,呈大字型走在太白金星前面,撂下一句话。
“我就要治!”
几乎是一字一顿。
小孩子脾气。
太白金星往前迈一步,双手环胸。
“不要你治。”
常茗再往前迈一步:“我就要治。”
“不治。”
“要治。”
“不。”
“要。”
一步一句。
就这样走到了温初元所在的病房门前。
太白金星推开门,也不去管常茗到底靠不靠谱,就把他领了进来。
地上是几块被鲜血浸出来的布子,干巴巴的皱成一团。
还有几片血迹,只是都干了。一小块一小块的。
“血止住了?”
太白金星端起温初元的手,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地检查了一个遍,发现除了一处针胖还有新鲜的血迹,其他针眼旁的血,确实是止住了。
来给温初元扎针的是个实习护士。
没扎过几次,可以说是把“第一次”给了温初元。
偏偏扭扭的好几次扎不对位置,留下一手背的针眼。
手腕处有几片红斑,零零碎碎的。像小梅花。
温初元看着太白金星,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有点儿酸,还有点儿涩。
她又有多久,没有人这么关心过她。
常宕一直在旁边站着,头顶上夹着刘海的黑色夹子有些松动。
这不,有一支便急不可耐地顺着常茗的羊毛卷掉了下来,完美的诠释了一个自由落体,滚在地上,沾了点儿血。
太白金星撒了手,偏着眼看向常宕。
温初元也应声看去,唇动了动,喊出一个很长时间都没有叫过的名称。
“常老师......?”
有点儿生疏。
常茗此刻,还在与那个黑色发夹挣扎着,舌尖微微伸出,支在上唇与下唇之中。
“吧嗒——”
黑色发夹再次掉地。
他不耐烦的伸手揉了揉撒在额前的发,拽下另一只挂在刘海上的发夹。
那是很漂亮的一只手。
手指长长的。
骨节分明。
温初元还记得以前有同学还专门去找机会偷拍常老师的手。
常茗正懊恼着,猛然听到温初元的称呼,插在发间的手拔了出来。
一双杏眼睁得圆圆的,抬头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声音轻快:“好久不见啊初元同学,想老师没?”
说着,还向温初元抛去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温初元拽着头发,装出一副“这个问题很难”的样子,乖顺地答道:“没。到是我同学的手机相册有点儿想您了。”
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老瞎说大实话。
温初元知道常宕的软肋。
不过,不止她一个人。
是她们当初的一整届。
常宕怕拍照。
“我希望你没带手机之类的东西,有也不要拿出来。”
他整个人靠着墙上,脚和手都靠近门边,大有一副“你要是敢掏我就敢立马走”和“我虽怕你,但我跑的过你”的毅然决然。
温初元歪头看他,微微笑地从一旁的包中掏出一个长方形的东西,举了起来。
“咔嚓——”
太白金星看到,在温初元拿出那东西的时候,常茗就立马躲到了门后。
接着就是温初元清脆的笑声。
“老师,巧克力,要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