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事后追忆起这一幕,我也知道自己的威胁站不住脚,可我当时恨他入骨,没有任何理智可言。
赶到酒店,见到妈妈,我轻轻地抱了抱她,生生把胸口的哽咽给吞回去。
“从小到大你都不擅长撒谎,这一回也还是编得不好。”妈妈按着我坐下,递给我一杯温开水。
我佯装镇定地笑笑,“哪是我不会撒谎,是妈妈你太火眼金睛了。既然被你看出来了那我就实话实说吧,我是跟主任请了假才能提前下班的,但我这不是为了陪亲爱的妈妈吃饭吗,主任都能理解我,妈妈你……”
“小芸啊,你是妈看着长大的孩子,你哪些笑容是真的,我这个当妈的看得一清二楚哪。”妈妈长长地叹了口气,“前几天,我梦见你爸爸了,他问我是不是很久没来看你了,叫我来看看你。”
我放在大腿上的手悄悄向内握紧。
妈妈给自己也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后,继续说道,“我就在梦里跟他说,你自己想你女儿,你就去看她,怎么使唤我呢?疼女儿就不疼老婆啦。然后你知道你爸说什么吗?他说他觉得你过得不好,要我多关心关心你,别兴师动众的,就在旁边看看你是怎么过的。”
从医院离开的时候我情绪就起伏不定,此时听到妈妈这么说,我憋在胸口的情绪就再也关不住。
委屈,忍耐,本来就是这段时间生活中的主色调,压抑久了总会扛不住,特别是在被最亲密的人一语道破时。
我埋头捂脸哭了起来,妈妈走过来拍拍我的背,好像我还是多年前那个因为考试没考好而回家痛苦忏悔的小姑娘。
“错了啊,是妈错了。”
我感觉到她在轻轻捶自己胸口,立马抬起满是泪的脸制止她,“妈,不怪你!怪我!是我没处理好!”
“妈只有一个女儿,妈怎么能让她受这种委屈呢?”
“……不是的,不委屈……”
妈,对不起,我跟张博宇……也是一样的人而已。
叩叩——
有人敲响房门,我第一反应是“是不是张博宇”来了,但妈妈可能是感觉到了我肩头的耸动,轻轻捏了捏我,“没事,你舅舅来了。”
在妈妈他们老丁家,我外公的脾气是最大的,其次数我舅舅,我妈妈排最后。今天早上我妈在金桦林小别墅见到的情景,想必舅舅已经一清二楚,所以门还没开我就可以预见到舅舅发飙的阵仗。
果然,一见到我舅舅就摆出了喊打喊杀的气势。
“我X那个臭小子!居然敢这么欺负我外甥女!当我们宁家没人了吗?!”舅舅摁住我的肩头,目光炯炯,“你赶紧地跟他离婚!咱们宁家的女孩子可不能任他这么欺负!张博宇那个小东西!可别让我看见他!”
“舅舅,妈妈,我本来也是要跟他离婚的,已经把话都说开了,就差最后那个流程。”我把眼泪都憋回去,想努力稳住两位已经为我的事情大动肝火的长辈。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把我和张博宇从来没有同床共枕的事情也一一坦白了,想来,得知这一点,他们会觉得我受的委屈少了些。
在我说话的过程中,妈妈一直没有表态,等我说完之后,她才幽幽叹息,“都一年多了……要是妈妈这次没有撞破,你打算就这么忍到什么时候去?”
我扬起笑脸想跟她说其实我过得也不是很苦,张博宇的恶劣行径没有伤到我的心,充其量就是偶尔受点气罢了。
然而,我的意图还没说出口就被妈妈看穿。
她突然狠狠打了我手臂一下,力道大得我都疼麻了,“我跟你爸爸这么含辛茹苦地培养你,教过你这么忍了吗?我们哪回不是说,受了委屈要说出来,不要自己一个人藏着掖着!你解决不了的问题,我跟你爸会有办法解决。如今就算你爸不在了,我也能独当一面!难道你信不过你妈?你是不是觉得你妈无能?!”
不是的!
我揪住她的手,怕她情绪太激动。好在她没有呼吸急促,只是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怒视我。
“姐,你也别怪她,小芸这孩子懂事,心疼你,这才什么都没说。你看不到她受了大委屈啊,你还说她,快别说她了,她心里怪不好受的。”
“没事。”我妈果断利落地抹去了眼角的泪,“我已经把我今天早上的所见所闻全都用图片发给张志鹏了,就看他怎么说!”
妈妈说的张志鹏就是张爸爸。
听到这里,我又坐不住了。
“妈,您怎么不跟我商量商量再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