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
“顾甄阳,是我……”才说几个字,喉咙就硬得再说不出一个字。
“别回来。躲好。”顾甄阳的声音变得特别严肃,就像大战在即时指挥全军的将军,“保护好孩子。”
就凭他这五个字,我原本冻僵的手瞬间感觉到血液沸腾的能量。
我也很想听他的话,躲好,可是我没有身份证,身上的现金又只剩下几百块,虽然有辆车,可是我没有驾驶证,勉强在这种车流量小的地方开开就算了,根本不能指望我开上高速公路,开回A市去。
“顾甄阳,我是把邢野打到半死才逃出来的……现在,没地方去。”
“你在哪。”顾甄阳立马变得温柔,仿佛刚刚严阵以待的人不是他。
我吸了吸鼻子,尽量让自己说出来的话听起来不那么含糊,“我不知道……”
“你现在找到车站,买张黄牛票,不管怎么样先换个地方呆。上车之后告诉我你的目的地,我派人在那里接你。”
我照顾甄阳说的办了,先开车到镇上的汽车站,然后随便找个地方把车停了,接着找黄牛代买了张汽车票。
原来我在的地方离A市相差800多公里,而这里没有直达A市的车。
我不敢在同一辆车上待太久,唯恐李萍之或者别的什么人半路截下车,又把我带入无尽深渊。
所以我买了一张短途车票,车程大概就三个小时,一上车我就给顾甄阳打电话,而他告诉我沿途都已经布好了人手,他现在让人把各个地点的对应负责人名单发给我。
得知一切尽在掌握中了,我也没能安下心来,他说完之后我就马上问,“爸怎么样?”
“在抢救。”顾甄阳语带疑惑,“消息全面封锁了,你……是从邢野那里听来的?把你听说的都告诉我!”
“我没能知道很多,只知道李萍之要控制爸……爸怎么了?!”
“吸入中毒。”顾甄阳顿了下,“******。”
李萍之这是要顾爸爸的命!******无色无味,但含有剧毒,只要摄入超过50mg即可引起猝死。
不过顾甄阳说在抢救……
“你现在别想这个。我需要你完好无损地回到我身边来。”纵使我不说,顾甄阳也能感觉出我的担忧,于是说话的语气又变得郑重了些,“其他人也都很好,不要担心。依依和林白慕在照顾张博宇,他还没死。”
“好……甄阳,你帮我转告我妈妈,说我没事……我也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们的事。我都是被逼的……”
“不必多说,我都知道。最要紧的是你,你没事就好。”他轻轻地舒了口气,“你没事,我就没有弱点了。”
大巴车发动了。
此去北边的路上有很多山洞,严重影响信号,我只能跟顾甄阳发信息。
这一班车的终点站处会有人接我,可就算这样我也没有比较安心。
眼下,除了回到我妈或者顾甄阳身边,对我来说才是有安全感的。
大巴摇摇晃晃的,使人昏昏欲睡。我后方已经有鼾声传来,我也感觉到眼皮在沉甸甸地往下压,但我不敢睡觉。我紧捏着手机,捂住衣服口袋里的钱包,偷偷地掐自己手背上的肉。
随后,我发现,我的左手手腕疼得厉害。
掀开衣服一看,手腕破了皮,还有一道很深的勒痕。
这是在我醒来后为了避开邢野而挣扎时造成的,皮肤上的每一个血点都在提醒我当下危机四伏的情势。
我捏着已经很疼的左手手腕,用皮肤上真切的刺痛感来保持清醒。车外的天阴沉沉的,似乎有一场冬雨将要降下。
窗外闪过我从未见过的陌生风景,萧索寂寥,恰好映衬着我此刻的心情。
我想到邢野,想到那一盘用来做人.流的手术工具,就恨得牙痒。
想到李萍之,想到她蛇蝎心肠到了草菅人命的地步,想到她能对和自己同床共枕多年的丈夫下手,便觉得这个冬天更冷了。
我就在仇恨、恐惧以及痛苦的交织中度过了艰难的三个小时。
下车后,我直奔女厕所,警惕地关起门,先给顾甄阳打了电话,再三确认当地的负责人的电话号码后,才给对方拨过去。
通过话后,一个男人和两个年轻女人来到我面前,他们叫我“少奶奶”,我却做不到完全信任他们。
像是料到了我的反应似的,他们一直都和我保持友好的距离,没有过度亲密,还给我递上了充电宝和暖手宝。我上了车后,男人提出要带我去医院检查身体,说是顾甄阳交待的,我没有回答。
“少奶奶担心的话,可以给少爷打电话。”
对,我当然要给顾甄阳打电话。
听见顾甄阳的声音,我的心才稍微安定了点。
车开到了一间私人医院门口,男人负责在前面带路,两个女人一前一后地护着我走。医生似乎也是他们早就预约好的,等我到了之后就开始了我熟悉的正规检查流程。
检查结果里没有什么异样,不过医生看出了我的焦虑情绪,建议我想办法纾解压力。
顶着恒津集团改朝换代的危险,我如何纾解压力?!
我不想在医院久留,这个曾经给了我无上荣耀的地方,现在却因为药味令我眩晕。
“少奶奶,少爷让我们开车回去。路上我们会休息几次,您要是半路不舒服,随时跟我们说。”年轻男人用特别轻的语调跟我说话,生怕惊着我。
见他如此,我的神经才稍微松弛几分。
漫长的回程开始了。
天黑之后,下了一场大雨,高速上行车不便,我身体也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反应。为了不影响孩子,我接受了男人的提议,今晚暂时下高速,在临近的城市住一晚。
晚上我不敢睡觉,就充着电跟顾甄阳视频。等再醒来时,天已经亮了,我洗漱整理,有人来敲我的门。
打开门之前,我千百次地祈愿,希望门外站的人是顾甄阳,满脑子都是他昨晚不辞劳苦地从A市赶过来,为的就是能在今天天亮后见到怀着宝宝的我平平安安。
可是,门开了,门外却站着一个我完全意想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