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幻觉,是我的心理层面出现了障碍,但生理感觉是最难被控制的,我渐渐开始发抖,甚至感觉黑暗中会有什么东西冲出来向我讨要生命。
“走开!”我终于失声喊了出来,并且抓住熙蕾的轮椅,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小芸不怕,我们都在呢。”熙蕾紧紧抓住我的肩膀,试图凑近一些来抱我,可惜她人被困在轮椅上,百般不得力。
顾甄阳以最快地速度跑过来抱紧我,可是我就像发烧了似的,不停地发抖,感觉时冷时热,听进耳朵里的声音也亦真亦幻。
我病了,这个不争的事实被我自己无法控制地暴露在了所有人面前。
管家组积极地在棚屋周围把所有的火把都点亮了,四周很快亮如白昼。
我感觉到了温度,慢慢镇静了下来。
“吃点东西。”如珺的声音慢慢靠近我,“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们一起克服它啊!”
“好了,没事的。”顾甄阳这话不是安慰我的,而是说给其他人的,“你们吃你们的,我来照顾她。”
感觉其他人都散开之后,我才慢慢从顾甄阳怀里睁开眼睛,泪眼婆娑地跟他说对不起。
“生病又不是什么难堪的事,找医生看一看就会好。”顾甄阳抚.摸我的面颊,动作极尽轻柔。
我摇摇头,揪着他的衣服不放手,“我自己就是医生,我可以自己……”
“医者难自医,现在你不是医生,只是病人,你需要别的医生来帮你。”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敲进了我心里,我喃喃重复了一遍,也总算点头答应了他。
基于我的情况,如珺和熙蕾都商量要提前结束度假行程,带我回到熟悉的地方去慢慢疗养,可是顾甄阳咨询了明天要来树屋的医生,认为我暂时还是不要回去的好。
他们聊天时我也在旁边听,因为我没法独处,越多人和我在一起,我的意识就越清醒。
所以我还听见顾甄阳说我现在的状况一定要严格保密,不能让顾爸爸和李萍之知道。
可是顾甄阳请心理医生的事到底是没能瞒过长辈的眼睛,顾爸爸带着李萍之忽然空降树屋度假村,杀我们这群人一个措手不及。
为了保护我,顾甄阳他们五人默契地达成一致,说心理医生是给熙蕾请的,因为她始终无法从丧失亲人的痛苦中走出来。
他们来的时候我已经跟心理医生沟通了两次,情况相对爆发的那天要稳定得多,可我心虚,我怕李萍之看出来。
果然,李萍之借着要参观度假村为由,旁敲侧击地找我单独谈了一次。我就当做是一场病情测试,抱持着就算是死也不能让她看出来的心态,和李萍之在树屋度假村的栈道共处了一个小时。
“上次那宗绑架案真的太可怕了,好在甄阳没让你去看现场……又是枪林弹雨又是当场击毙,太凶险了。”李萍之有意提起那件黑暗的事,我听得心惊肉跳,没有接话。
李萍之又道,“听说游乐场被击毙的行凶者还绑架了别人,另外的人你是不是……”
我已经感觉心底的巨浪要翻天,便抢先截住李萍之的话,“逝者已逝,萍姨,我们就不要聊这个了吧。”
“我就是太担心你们这群孩子。”李萍之主动拉我的手,好像特别亲昵的样子,“亲眼看到你没事我才能放心。甄阳随他爸,特别会疼人,这是你的福气。可要好好珍惜。我听说你最近在钻研金融管理这个方面,就很担心你吃不消。其实这个家里不缺会赚钱的人,你也不用太为难自己。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好好养身体,争取早点怀上孩子。”
以我现在的精神状态根本没办法怀孕,而我也不想把这种不利的情绪带进孕期,无论如何这个阶段怀孕都是不合适的。
可是李萍之的这句话又像一颗黑色的种子,在我的心里扎了根,我原本分散了的焦虑情绪又集中起来。
出于焦虑抑郁中的人和健康的人就像生活在两个世界,我不指望能够得到他们的完全理解,只希望不要被贴上“矫情、做作”的标签。所以为了我自己岌岌可危的骄傲和自尊,我花了更大的力气来掩藏我的不良状态。
顾爸爸一进山里就野性大发,居然要顾甄阳他们几个陪他去猎兔子和山鸡,顾甄阳和孟正兴都推脱不掉,唯有叶智可以借着照顾熙蕾的理由留下。
李萍之当然不会跟着顾爸爸去山里乱窜,她又有意找我去他们所住的另一间树屋,我正恐慌得紧,忽然听见如珺“哎呀”一声,接着就听见她说,“我好像扭到脚了!”
管家组的人迅速围上来替如珺检查伤情,而我也能暂时借着如珺扭伤的理由留在这里不走。
几乎从顾甄阳踏出树屋的那刹我就翘首期盼他回来,因为李萍之一靠近我我就觉得恐慌,仿佛她是妖怪化身。我知道我这个想法幼稚又荒诞,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念头。
这一日过得很煎熬,顾甄阳几人带着战利品回来时我才觉得自己得到了拯救。
顾甄阳见到我似乎也很高兴,甚至顾不上跟李萍之打招呼,径直走到我面前将我圈进怀里。
“要不要这么正大光明的撒狗粮啊……”孟正兴在后面打趣怪叫。
“小别胜新婚,懂不懂啊你。”如珺抓了个抱枕砸向孟正兴。
孟正兴嘻嘻哈哈在如珺身边坐下,“我不懂啊,要不你给我个机会让我体验体验?”
他这话引得叶智和熙蕾都吹口哨起哄,如珺则抬腿就要把孟正兴踹远点。
可是她好像忘了自己扭到脚的事,一抬腿疼得脸都歪了,吓得孟正兴的笑都没了踪影。
顾甄阳用手掌挡在我眼前,“如珺的脚是为你扭的?”
我悄然点了点头。
他的眉头轻轻皱了下,“明天我们出去走走,出去练练车也好。我不会再让你和你不喜欢的人单独相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