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援引的道理没错，但我认为问题的关键不是依依，而是姓张的。”
我不服地反驳道，“怎么不是依依呢？如果她不爱张博宇，又或者她更喜欢林白慕，事情就不会演变到现在的地步嘛。”
“依依是油盐不进的犟驴性格，跟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没用，强迫命令她更没用，反正就是个软硬不吃的。所以只能从姓张的下手。只要他不再跑到依依面前乱晃，林白慕绝对会有机会。”
莫名其妙的，一个拆散“顾张”、成全“顾林”的计划被我和顾甄阳给捣鼓了出来。
按照顾甄阳的意思，他打算从张博宇那头下手，看看用什么方法让张博宇肯放开顾依依。
我从心底里知道，顾甄阳能给出的利益都不足以让张博宇放弃这场“刺激而疯狂”的游戏。
回想年三十晚上张博宇跟我说过的内容，我就满身鸡皮疙瘩。那些话太露骨，我没法告诉顾甄阳。他很聪明，从我一次比一次更加激烈的对张博宇的否定里感觉到问题。
“他又来打扰过你？”顾甄阳略带着不忿问道。
我点点头，隐去了难以启齿的部分，说出了张博宇当时透露出的另一个关键信息，“他打给我，有一部分意思是嘲笑，他说年初三他要上你们家……说起来，他真的去了吗？”
顾甄阳摇头，脸色很严肃，“顾依依要是真的蠢到这种地步，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有机会达成这一次日本行。”
我一边想他的话，一边喝姜茶，结果一个没留神烫到了嘴皮子，还差点把手里的杯子给摔了。
星星和另外一个小服务员看到了，立马就要过来帮忙，顾甄阳却忽然捏住我的下巴，对着我的上嘴唇左左右右地细看。
这可是在公共场合呢！
我忙收回下巴，顾甄阳还盯着我，“我还在旁边看着，你就喝个水都能烫着——我不在的时候，你还能干出什么蠢事？”
他终于亲口承认他觉得我蠢了吧！
虽然有时候我自己也这么觉得，可他这么说我当然不能认！
“既然你嫌我蠢，那你换个聪明的去啊。”我低头搅姜茶，嘴边心里都溢出一丝丝淡苦味。
顾甄阳无可奈何地笑，“居然还蠢到要拒绝我的照顾。”
“你……”我语塞，有点气又有点甜。
“依依和张博宇的事情我会处理，有进展告诉你，你也不用主动联系林白慕，免得绕出什么花边新闻。”
我也不知道是吃饱了脑子开始懈怠，还是面对顾甄阳就自动放松了，一个不留神就冒出一句，“不会有花边新闻的，上次我都挽他手臂也没出幺蛾子。他们林家的公关水平应该也不错。”
“挽手臂？”顾甄阳第一时间抓准关键词，看我的眼神带着审视意味。
我差点没被他瞪得被一口姜茶呛住，好不容易咽下去就赶紧开始解释当时的具体情况。
等我说完，顾甄阳的面色还是有点黑。
“你要是这么不高兴，那我就不理依依和他的事了吧……别人，都没有你重要。”最后这句话我是存心卖乖讨巧才说的，因为就知道顾甄阳爱听。
果然，他眼睛亮亮地微微偏头凝望我，“最后那句，再说一遍？”
“你都听清楚了为什么还要我说啊。”
顾甄阳展笑起身，牵我从芳姐店里走了出去。
我还在偷偷跟星星她们几个挥手道别，一回头就不小心撞上了顾甄阳的肩膀。
“带你去个地方。”他的眼底有小星星在闪。
我已经不止一次听过他这句话，现在只要他一说我就觉得有魔力，因为他带我去的必将是不俗的地方。
我心里当然是偷着乐的，嘴上却非要强调我明天要早起上班的事实，不让他一任性又把我载到某个郊外去。
“我新买了一套房子。”在车上，顾甄阳主动谈及目的地，“本身就是精装的，就是家具和软装还没布置好，带你去看看。”
好好的怎么突然带我去看房子？
我转头问他，“你又偷偷打听了我的事？”
“我用得着偷偷打听？”他的右边侧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
在去的路上我就估摸到了大概情况，等车停在我新房子的小区楼下时，就更加肯定了我的猜想。
我一路沉默不语跟着他进小区，却发现他没有往我置办的那栋走。
最终，顾甄阳带我进了一套位于一楼的复式居室。
“阿姨一开始应该是想买在一楼的。”顾甄阳缓步朝前走，“一楼有个大前院，好好布置的话能弄成个小花园。”
“真想不到你找人盯着我就算了，还安排了人盯我妈？”我摆出严肃脸跟他开玩笑。
顾甄阳忽然回身来搂我的腰，将我裹在他怀里，像是怕失去我似的，紧紧抱住。
我以为他想跟我说什么，可他很安静。
空荡荡的房子里唯一装好的就是灯，明晃晃的灯光照在四周，目之所及都看不到阴影，可我却从顾甄阳的气场改变里读到了一丝恐惧。
他是顾甄阳啊，他怎么会有害怕的时候，是我的幻觉吧？
可我做不到无视他敞开的真实灵魂，我环住他的腰，用拥抱回应着他的沉默。
“你放心，我妈虽然看着是个强势的人，可骨子里也很温柔。我回头好好跟她解释，说你安排人暗中盯着她是出于对她的保护，她生一会儿气之后会想通的。”
顾甄阳用手指慢慢摩挲我脑后的头发，“我醒来后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养伤期间想的也全都是你。我猜我不甘心就这么死了，也全是因为你——我连我爱的人都还没娶到，我怎么能死？”
他的声音有力量。
在他说话期间，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幅画面，一把闪着银色冷光的刀，带着一招致命的狠绝，捅进了顾甄阳的身体。鲜血汨出，痛感传来，死神的高大身影跃然于眼前。
现实一定比我能想象到的程度要可怕很多很多。只有死亡的绝望才能让我认识的顾甄阳显露出恐惧。
这个男人不会承认自己的恐惧，可他却把最柔软最真实的一面都展现在我面前。
我锁在他腰上的手臂不由得收得更紧了些，语声微颤地对他说，“你以后也要这样想，时时刻刻这样想。只要你爱的人还活着，你就不能死。顾甄阳，你记住了吗？”
你的命很珍贵。
你，很珍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