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什么时候去看的房子?!”我望着妈妈递上来的房产证,惊愕不已。
“我这一天24小时除了睡觉吃饭也没有别的事情做,多的是机会看房子啊。”妈妈大致给我描述了一下那套居室的情况,然后还给了我好几家装修公司的名片,“装修的事情妈妈可就不好做主了,你自己挑挑看。”
我还没从震惊里缓过气来,“您怎么突然就想去买房子了……”
“要是你爸爸在,肯定早就张罗买了。以前委屈了你,让你没嫁妆就嫁了,你都不知道妈妈这心里……这钱是以前你爸偷偷存定期存着的,他当年走得匆忙,谁也不知道。后来还是银行里的人打电话给我,我才晓得还有这么一笔存款。我拿了一部分还你张叔叔,恩情还不完,救命钱还是还得上的。剩下这部分还能给你买个房子,不过没能一次给清,还得你自己辛苦点,供个几年。”
我想跟妈妈说谢谢,喉头却哽住。
妈妈是个适应能力特别强的人,住了这么几天,她就把我和如珺的小公寓当成了自己的家,我再怎么让她不要操劳,她也还是抽空收拾得井井有条。
而且她还喜欢给我炖汤,把各种各样的食谱颠来倒去地看,在家里摆摆弄弄。
我天生没有当家庭主妇的理想,不喜欢厨房的柴米油盐,但我很佩服可以在厨房里打出一片天下的女人,比如芳姐,比如我妈。
喝着妈妈熬的热汤,听着电视里报道说年三十会是大晴天,我有一种特别安心的感觉。
曾几何时,我一度认为自己是缺爱的。因为我是一个经历过闪婚和短暂不愉快婚姻的人,我内心对爱有渴望又有害怕。
但在妈妈的保护下,我好像变得强大起来了。前些日子出于自己对泰元汇的焦灼也伴随着我要淡忘顾甄阳的决定而慢慢减轻。
年三十,我在产房里帮一个37岁的高龄产妇接生了一个可爱的小公主,产妇的老公出于感谢,非要给我塞大红包,不管从哪个角度看我都不应该收这个红包,左右推辞,最后搬出医院的规章制度来,表明如果收下这个红包我很有可能会失业,这才让对方收手。
“那等孩子满月的时候,苗医生你能来参加满月宴吗?”孩子爸爸兴奋得整个人说话时全身都在动。
我觉得跟他们这样高级知识分子家庭有缘成为朋友也是一件好事,便欣然接受了这个邀请。孩子爸爸和我互留了联系方式,还递给我一张很精致的名片。我收进口袋里,并没有仔细研究。
把一切处理完后,新年的钟声敲响了,不知道哪间病房里传来一声欢悦的“新年快乐”。
路过走廊听见这声恭贺,我的心情也瞬间明媚。在医院过年还能有这么好的心情,该是多么难能可贵的心境。
我快步走回值班室换衣服,随后打车回家。
妈妈准备好的年夜饭已经成了宵夜,她盖着毯子在沙发上睡了过去,电视里的歌舞还在继续,我调了调公寓里的暖气,又倒了两杯热水出来,再叫醒妈妈。
“回来啦。”她睡醒朦胧地望着我笑。
我陡然觉得平淡的日子就是这样的过法,默默觉得很知足。
“我去给你把饭菜热一热。”妈妈没注意我的走神,说着就要起身。
我将她摁回原位,“不用热,我在医院吃过了。”
“那怎么行,这可是年夜饭呢。我还是热一热,我们一起再吃点。”
我到底拗不过妈妈,于是挽起袖子进厨房给她帮忙。
打开冰箱见到里面有好些新鲜食材,心思一动,决定给妈妈烧两道菜。
听说我要做菜,妈妈第一反应就是叫我别折腾。
“你要学做饭,什么时候学都行,这大过年的,你就好好坐着吃现成的呗。”
“妈,你这是怀疑你女儿的能力啊。”我熟练地敲蛋、打蛋,用实力证明我就是比以前厉害多了。
妈妈劝着劝着就停了下来,饶有趣味地看我忙活。
好半天,妈妈才温柔地说,“还真会做饭啊?什么时候学的啊?以前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独生小公主哪去了?”
我还没说话,妈妈好像已经想到了别的地方去,“以前在‘金桦林’自学的呀?”
真没想到她会把我学厨的事跟张博宇联想在一起。我本能地准备否认,可思维一跳,记起我学厨的本意是为了顾甄阳,嘴边没说出的话一下子就收了起来。
比起谈顾甄阳,提及张博宇还是比较轻松的吧。
我索性没有澄清。
“您给我做了半辈子饭了,真的太辛苦了,所以您去客厅坐着,把厨房交给我,一会儿保证给您惊喜。”我用手肘轻轻撞妈妈,“去吧。”
她很不放心地又瞄了几眼,最终什么都没说,走出了厨房。
我记着芳姐教我的每一个步骤,胸有成竹地控制着每个环节,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了张博宇给我做的鸡蛋饼。
在我们结婚一年的时光里,那一次坐在一起吃鸡蛋饼是屈指可数的温情时刻。
想起那一幕倒不是因为怀念,只是感慨。
人是最经不起念叨的,我把做好的两道菜端上桌孝敬我妈,她边走过来边拿着我的手机,说:“张博宇给你打电话。”
我没立马摁接听键,先跟容易多心的妈妈解释了一句,“我跟他离了之后就没怎么联系过,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时候找我。”
“嗯,你先接吧。”
为了继续证明我跟张博宇真的没什么,我也没有回避,当着我妈的面就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比人声更快传来的是风声,他应该是站在了阳台或者天台之类的开阔环境中。
“新年快乐。”张博宇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带点苏的味道,温柔得不像往常。
我怔了一刻,随后才有些慌张地回了句“新年快乐”。
“在哪呢?”
“有事吗?”
“买了很多烟花,准备跟东子(他一个朋友)他们一块儿去放,问你去不去。”
我心里是觉得挺奇怪的,言语里不禁更加客气,“不了,你们玩开心点吧。”
“苗栎芸。”他叫了我的名字之后突然就沉默了。
我迷惑地“嗯”了声,然后就听见一句堪比核弹级威力的话,“我他妈特别想你。”
嗯,这风格很张博宇。
可是我毫无防备,脑子直接被核弹炸得几乎连渣都不剩。
“你……喝酒了吧?”我问完这话都不敢去看我妈的表情,倒是她好像特别体恤我似的,起身去了厨房。
张博宇特别有气势地哈哈大笑,“我他妈酒量好着呢,断片了就直接躺着了,才没本事说话。我要是能说话,就说明我清醒。”
“行。你要说的话我知道了。你们玩儿吧。玩开心点。”
“苗栎芸,我知道顾甄阳没有回来过年。”张博宇没有要挂电话的意思,“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在国内了,更别提出现在你身边。你被人指指点点的时候他说过什么吗?你……”
我收起所有的客气,冷冷地打断他,“我跟他怎么样,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管好你自己行不行?”
“行啊,怎么不行。我年初三就要去顾家拜访顾爸爸、顾妈妈,你呢?他说过要带你回去吗?你的存在被顾家长辈所知道吗?”
他这话令我又一次愣住。
张博宇年初三要登门拜访顾家长辈?
他以什么身份出现呢?顾依依不是已经订了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