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尘看那少年,生得眉粗眼亮,大鼻厚唇,身形敦实,真个是虎头虎脑的。
少年正在专心捉鱼么?看似,却也不似。
只见他卷了裤管,捋了袖子。手舞一双黑铁西瓜锤,不停往那些溪中砾石上敲打。
“喂!小子。这道儿往哪去?”白虒性急,前去问路。
这人习惯了粗声大气,不知礼为何物。大概从前被问的人,见到他那幅凶神恶煞般模样,迫于这般淫威,不敢不睬。
但今天所遇着这小子,却同初生牛犊不怕虎一般,丝毫也不畏惧白虒之凶悍。
他见白虒不知礼数,只看了一眼,就似耳背听不见一般,仍自顾锤他的石头。
白虒懵了,心道:这小子莫不是又聋又傻。便捡了块石子扔中了那少年的臀部。
白虒大笑:“你个傻小子,拿两个大锤在那瞎捣鼓啥,见了爷爷这般模样居然就没被吓住!”
白虒对自己的外貌倒有几分自知之明。
其他四虒怕是物以类聚,也跟着齐声哄笑。
那少年方才扔了双锤,摸摸麻痛的臀部,气恼的抬头向白虒道:“你长成那样,还出来吓人吗?我才不怕呢,你呀,不吓人只是隔应人!我知道也不说。你自己滚一边去,别打扰我捉鱼。”
“哟!这小子,人不咋大,气儿倒不小。咋的啦!这还惹了你啦,看我不把你丫提了倒吊在树上,再看你说还是不说。”
白虒怒了,“嗖”的一声飞出虎尾爪,那锋利的铁爪似满嘴利齿的虎口,带着长长的铁链子,直奔那少年。
一尘心想不好!忙道声:“小心!”
这杀手营的人,就是蛮横无理,嗜杀成性。
不及一尘和常无恙担忧,“啪”那少年却挥锤将虎尾爪硬生生磕了回来。
五虒很惊诧,“哟!小子,有两下子。今天看来爷爷我非得动点真格的,才能镇得住你呀!”
崔瑛忙止住,冷冷道:“不就是问个路吗?”
“是啊!是啊!有你这么问路的吗?若是人人问路都得将别人吊起来,那还了得。”常无恙便跟着讥笑白虒。
说的也是,若人人如此,恐怕路边树上尽吊着被问路的人!
“这位小弟有礼了,刚才多有冒范,请勿见怪。敢问小弟此路通向何处?”哎!一尘不得以,算是亲自为五虒做个示范吧!他心底好生奇怪,自己个天怎会和这伙人同路了。
纵是如此,那少年却仍未消气。“呆会儿告诉你吧,等我捉到鱼后。”
赤虒听罢忍不住开了骂:“你拿两个大铁锤子傻不拉叽锤个啥,鱼早就让你吓跑了!还说等你捉到鱼?你傻就罢了,还当我们也是傻子吗?”
一尘忙给赤虒使眼色,示意他稍安勿躁。不过也是,既便是个聪明人也会心存疑问。便和言悦色地问:“你这样到底捉的是什么鱼?”
“待会儿,你便知。”少年仍是不理不睬。
“走吧!这八成是个傻子,爷爷可没时间和这傻子耗着!”白虒早不耐烦了。
青虒不忘口头禅,“娘地个小宝宝,问路问到个傻小子!”
“是啊别瞎折腾了,小鱼儿多刺,爷不希罕吃!”黄虒仍是开口离不开吃字。
“捉不到鱼?谁说捉不到鱼?!你敢和我打赌吗?”
少年听罢五虒所言,显得很是不忿。他放下双锤双手叉腰望着桥上众人,好似胸有成竹。
“哟!小子,乳臭未干,竟敢和我们提一个赌字。你可知道我等从来都是以命做赌注的,你敢赌吗?”赤虒也来劲了,他用手在颈下做杀头状。
“不就是搏命吗?我不怕。我输了,头给你们。你们输了,我也不要你们的头,又无甚用处,要了也白要。”好大胆的少年。
“那你想要什么?”赤虒心道:就看你能弄出啥幺蛾子来。
少年双眼一呼闪,挠头想想,灵机一动,道:“你们太丑,头就不要了,怕隔应人,这么着,便宜了你们,我要用这双锤子捉到了鱼,你们便唤我作爷爷,以后见着我都得叫我爷爷,敢吗?”
且不说这么个条件,也忒他娘胆大无理了。青虒又怎会示弱,面露凶态道:“什么爷爷孙子的,你可知道你要捉不到鱼,我们可就要取你项上人头的哦,这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闹着玩的。要知道我们五个从来杀人就不眨一下眼的,取个把人头,就如同拧下蚂蚱的头一般。”
“是啊,是啊!还是别赌命了吧。”常无恙急了,怕那少年吃亏,要知五虒可是杀人如麻,怎会手软。
一尘倒不急,心道:少年如此胆大,定是心中有数。遂不做声。
崔瑛心中却道:锤子捉鱼,有趣。居然赌上人头和做人家孙子更有趣。她倒想看到五虒叫少年爷爷的样子。
“你总不会用锤子将鱼锤死吧,那可不算。要抓来活蹦乱跳的才算。”这回黄虒算长了个心眼,开了回窍。
紫虒听了连连向他竖大拇指。
少年也不犹豫:“没错,就这样。请这两位哥哥和这位姐姐一同做个证人,可否?”
一尘、常无恙和崔瑛只好点头。
既如此,就且看少年如何用双锤抓鱼罢。
少年不慌不忙,双脚双锤往那溪水中一阵乱搅。只见时有鱼儿蹿出水面,一会儿皆不见踪影。
“哈哈!跑了,全跑了!”白虒见罢,幸灾乐祸。几个人一阵嗤笑。
又见少年似先前那般用双锤,四处敲打砾石。五虒不失时机取笑:“傻样……”
少年却径自上到岸边,提了木桶,去那溪中掀开砾石,果见有白肚的鱼儿只往上冒,少年俯拾即是,简直毫不费力。
一尘方才明白。抚手而笑。原是用锤石之法将鱼震晕,便可捉之。
一会儿,少年已得鱼大半桶。黄虒还借口说是浮白的死鱼不算。可片刻往那木桶中一看,全都醒活过来,活蹦乱跳的。
五虒哑口无言。
一尘见那些鱼龙须龙目,全身似龙而无角,以前从未见过。便问:“这是什么鱼?”
少年得意的道:“此乃螭霖鱼,方头巨口,因得螭字,以其性喜雨而得霖字。它们天生长于石溪中,一有惊扰便钻入石缝。所以我用锤击石,将其震晕,便可轻易得之。”
常无恙哦了一声:“螭霖鱼乃泰山独有,医书记载,此鱼有补脑益智,生清降浊,养颜补气,延年益寿,明目聪耳,坚齿健身之功效。”
“说这些有什么意思?我感兴趣的是有人一下子得了五个孙子。”崔瑛盯住五虒,那神情分明幸灾乐祸,“愿赌服输哦!”
常无恙大笑:“是啊!是啊人家可是以人头做赌注,才换来五个大孙儿的哟。快叫爷爷,一个个来。哈哈!”常无恙忍不住不乐。
五虒很难堪,脸上也愈难看,皆低头无语。
崔瑛强忍住笑,一脸严肃:“叫吧。是不是很难开口呀!要不要以项上人头换这一声爷爷呀?”
五虒方才后悔莫及。一个个象犯了错的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