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高烧,喝了汾酒啊!你看看你第二次段考的成绩。”景恺将成绩单拿在手中,从第一名开始寻觅,忽觉前十都高估自己或说低估了教育,于是跳到另十一开始。
“看到了没?”
“噢,还在找!”
“哼!不用找了直接看第六十六名。”景恺一惊,眼不由己,自己的大名赫然在第六十六名处自卑地等待景恺发现它的存在。景恺只瞥了一眼便不忍心再瞧一眼。好比看一位丑女,多看她两眼,罪恶感急增,恨不得挖眼失明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怎么样,分数还满意吗?”蜈公的话倒像是进化成蜈蚣,脚裹千足,那围成的圆随周长变大而变大,激动得景恺差点忘了这圆不是地球。
“怎么哑巴了?你不是很有才敢顶语文老师吗?对我试试看?”蜈公步步紧逼,像是对顶撞老师的学生情有独钟,这年代能出此等出类拔萃的教师真乃教育界的一小进步,教育史的一大耻辱。
“数学才三十五分,你怎么考的?我的脸都让你丢光了。”景恺对他丢脸之语不苟言笑,好像老师的脸全为学生的分数而给,高分就能为老师之脸厚上几层,冬季保暖御寒,低分则为他脱去几层皮,夏季清凉透气,所以你一看脸皮厚的,一定是冬(东)北人。
“为什么考这么差?你脑残还是弱智啊!”景恺差些没把“脑残和弱智是同一个含义”拿来与他对峙,原因在于此君教的是数学,不懂语文知识的深奥,换一种说法,当今的教师比学生还偏科,偏科教师又是由偏科学生进化而成的。所以教师是大偏特偏,自然学生大偏特偏也就不见怪了。景恺甘做偏科学生,封得自己只好抛弱智和脑残于脑后,自起一家变成聋子不语。蜈公的数学埋得不浅,直作于景恺前说:“老规矩,叫你家长来吧!我找他谈谈。”
“我说不在你信我吗?”
“少废话,把你爸电话给我!”景恺上次被老鬼戏谑饱有经验,一下产生免疫之身,拒绝回答。
“叮铃……”铃声这时响起,却是逝去的铃声……
“我不想骗你,我父母不在。”
“你跟我耗是吧!好啊!你抄一百遍的英语二十六个字母,这件事就算了。”景恺听完扭头就走,笑他一把年纪还开如此幼稚之玩笑,明摆的典型卖国人物,语文不识,英语却能精准到二十六个字母,其比祖冲之圆周率打的小数点还要多三倍有余,景恺讽笑兼并,心中没有不畅快的道理。
景恺一日也就忙着学巩固外国基础英语,无暇理会中国人的汉语。直至下午放学后景恺的右手方摆脱蚯蚓爬行的谆谆教诲。松了一口气,又看见慧欣在读书,憋心的痛还是一个人承担着。他好想告诉她这一切可又不想害她失去一切,只好让苦闷继而侵噬着。景恺也不知盯了她多久,金慧欣突然向他这一看,惊得他赶紧移情别恋,东张西望起来。她倒无所谓,直向景恺走来,坐在了他眼前。
“你怎么了?”
景恺许久未听到她细柔的声音,此时像饮尽一杯甘露,舒心百倍说:“没事的。”
“我看了你的成绩,你怎么回事?”
她这口气像衔接着蜈公未释完的态度,惹得景恺很是恼火,冲她直怒:“考砸了有什么好解释的,难道你要我去死啊!”慧欣被“死”字吓住,不敢言语。她这举动足以阐明以死相叙可停止女人对废话的习惯。女人如果啰嗦是因为她们不懂宽容,男人如果跟着啰嗦,那女人永远学不会宽容。
只是景恺的死路,一会儿便被她阻止了:“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讨厌我了?”
“我现在没心情说,以后会跟你解释!”景恺也不管慧欣是否会因此被伤,说完便自然离去。
回到宿舍,景恺一进门,蜚语便像海中撒网,铺天盖地卷过来:“哎呦!B哥回来了!”
“Hero回来了,Welcomebacktothedormitory!”
“Grandchild,闭嘴。乱吠个屁啊!”余良这句话像是放在试管的婴儿,不论实用性还是运用性都极强,对王志华的任何话都起回答用效。
王志华总算说出句人话不得再让余良二次利用:“管你毛事啊!Foolish你做我孙子还差不多!”
景恺无心恋战,用沉默武装自己潜逃战场。
“景恺!又怎么了?”
景恺缄口不能应对余良的问候,只好重回沙场:“没事,发了两天高烧。”景恺到底是失去了对这世界的信任,将其孤独永存于心。余良没说什么,出了宿舍不知去向。志华见景恺一脸不悦也不再学吠,初级进化成了乖顺的家畜,当了回沉默的羔羊。
晚间回到班上,景恺看见第四个盒子摆在他桌上。这次的心跳没有负担,稳稳得仿佛在好望角行船上的跳跳球,却是扼杀了围观者的欲求,一个劲地催促景恺速战速决。景恺以傲兰孤赏之心不愿与这群无的放矢的好奇心一齐分享这惊喜,便自打没趣放走他们的窥漻之心。景恺缓心打开,竟没料到自己终被这惊愕打败了,严父视钱如粪土的精神历经三次磨炼直到这次时已发展成蔚然大家,阔手到将Blackberry送给景恺,景恺学生时代已使用总统级手机,可知当今学生的学业堪比总统日理万机。但严氏的笔法老到仅用草纸叙情:“阿恺,我的命运你很清楚,如今的时代,没有文化就等于没有未来。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你要好好把握,我只希望你能珍惜现在,珍惜自己的学业。仅此而已,义父。”景恺读这信像是经历了人的恋爱滋味,先幸福后痛苦,命运确实让自己掌控,却把这掌控者较与教育相比,景恺对此唯有叹息。读书未必能改变人的命运,但不读书未必不能改变读书未必不能改变的命运。景恺叹息不止!
晚间景恺大捷告后首与Easy相会,Easy满脸春光,就算是春香,也得逊他几分。Easy发问:“考得怎么样?”
景恺看着Easy,他的脸在月光下摆弄着蜈公的影像,气道:“你考得很好是吧!”
Easy的虚荣像就在等这话,急忙说:“一般般,班上十八名,怎么样,牛B吧!”
景恺不知他给了十八罗汉的何许好处,竟跑来给这家伙受罪,便闷语:“别提了,我考砸了,班上第六十六名。”
“噢,那不提了,你的慧欣呢?”
“什么叫我的慧欣?”景恺的虚荣心在说完这句话后也被勾起,说:“她班上第四,比你好吧!”十八罗汉于佛门甚逊四大天王。
Easy被击得只有让步:“嗯……哎,问你一个很——反正就问你一问题!”
景恺无精打采,凭他发问:“你说吧!”
“你有没有,嗯……想过有一天会跟……会跟金慧欣穿着礼服手牵着手走进教堂……。”
景恺对婚姻敬而远之,如今遇上真格,只教他禁而远之:“你白痴啊!问这么无聊的问题!搞不懂你们这些人怎么都好这口,难怪成绩一直上不去!”Easy的叹气像是吸取了太多的西方文化,专对外开放,对内接纳。
“明天中午开始,我十二点半左右再吃午饭。”
“什么?怎么这么晚,那我不饿死了。”
“我要努力读书了,我辜负了太多,不能再辜负自己任何一次了。你不愿意就算了,你一个人先去吃吧!”
“噢,那我一个人先吃好了!”景恺对他断无话说,但前提是Easy剥夺了他的言论权。唯一的知己被埋没,对于Easy,他比对这世界更加失望。
这晚,雨水终于肯为景恺的心灵抛头露面。只是被洗涤的唯有大地之尘浊,却不能融化景恺内心的怆然痛楚。月亮被它硕大的网帘所掩,景恺眼中的孤独模糊而悠远,像是没有边际的惆怅。景恺睁眼,静卧地期待这雨幕后的景象……
“阿恺?”是余良,他的声音随雨落而下。
景恺答:“有事吗?”
“没事。”景恺被他一句话骗回不语中,世界立即又安静了下来。
“余良,你下床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