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峰没有说话,看着绿依面无表情,只是在雨中平静的说:“希望公主不要让属下们难做,为防更多变数,赶路要紧。”
沈子珺抿着嘴,怔怔的转过身子看着绿依,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低头,叹了一口气,拉起绿依,向那个男人微微屈膝。
“萱荣这就上车,这一路上,还望卫将军多多照看。”
说罢,深色淡淡地回头让绿依扶着上了马车。
早就没有了能让那个男子低头的资格,何必自找没趣,平白给自己添了麻烦。毕竟今后的一切,都要靠她自己了……
绿依在马车旁随着,向来活泼的她此时也是沉默不已。车轮压着石子显得有些颠簸,发出了闷声的响。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马车,没有了锦垫,也没有了多余的可以休息空间,仅仅能够让她维持着坐姿。一个士兵面无表情的驾着马,鞭子的声音在空旷的天地中,无比的清晰。
下意识的放空自己,让自己呼吸尽量平缓,合上的睫毛却不安的颤动着。
卫将军带了十二个人,卫峰在前面骑马打前阵,除了一个驱赶马车的士兵外,只有四个人骑着马紧紧地跟在周围。其余的人远远地在后面随着,加上南国给她的十几个下人,远处望去,无疑,这个队伍既奇怪又简陋,在一片苍茫的天地中,更显凄凉。
跟在马车后面的宫人们,她自是认得的。
狠狠地攥着手掌,指甲嵌到肉中,留下一道道血痕。沈子珺仿佛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尽量让身子坐正。心思却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
那些宫人是从小跟在自己身边的,南国一些大臣“好心”地说公主在路上需要一些打点,最起码也别显得太过寒酸,父皇欣然允诺,让总管大臣挑一些带过来。
她知道,那些下人们对于这件事唯恐避之不及,出发时她起了心思微抬眼皮扫了那群人一眼。
只是微微一眼,心里的洞像灌了冷风一般越来越大,看见他们熟悉的面孔,她苦笑一声——父皇好狠的心!
那些人原本就和她或多或少都有些联系,在宫中最艰难的时候,他们也是一直在身边不离不弃。
她还是垂目没有出声,安静的上了马车,她早已没有了心,自顾尚且不暇,又何况是他们?
南国,晋国交战,经过两个月的拼杀,无数南国将士战死沙场,最终的结果却是萱荣公主被派去晋国求和,争取半年的喘息之时。
她记得父皇当时微带喜意的问晋国派来的使者,是不是萱荣公主过去后会嫁给晋国皇帝,得到的答案不过是使者轻蔑的一笑。
她以后如何她一点也不知道,下意识的忽略父皇看着她的眼神,看将死之人的怜悯吗?
看着城门越来越近,透过车帘微微的缝隙,洛城二字隐约可见,苍劲有力。城墙上铺面而来的沉稳与大气让人见了心生肃静。
洛城,晋国一直以来的都城,见证了晋国无数的沧桑与变迁,时至今日,洛城已然成为天下的经济中心。
市列珠玑,户盈罗绮。
时间有些晚了,可还是能隐约听见商贩赶着时间入了城的声音......
呵,她笑了,将头微微扬起......何德何能,她能值半年的和平?!
南国皇帝昏庸,朝廷用度奢靡,大肆征税,百姓早已怨声载道;晋国繁华昌盛,君主严明,国力强盛。
孰强孰弱,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半年的时间,只不过让南国苟延残喘罢了。
她,一个公主,不求荣华富贵,只是想平安无恙。
很好很好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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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宫
已是入夜时分,皇上正就着烛光看着书册,太监轻轻跑过来在耳边轻轻说了什么,这恍然才想起来那个快被他遗忘的人。
“曦言,南国的公主就到了,朕倒是把这件事忘了,你且看着安排一下她在哪里休息。”
皇帝放下手中的书册,看着对面的女子正在刺绣,烛光映的女子愈发贤惠,微微缓和了声音道。
“南国公主?”皇后有些疑惑,才想起来前不久似乎听丫鬟说过这件事。
“嗯,朕当时忘了派人通知你,这时候倒是显得有些束手。”皇上笑笑。
皇后自然地放下了刺绣,走到皇上那里帮他轻轻地按着头,
“臣妾想过了,大部分的宫殿都有了主位。到底是位公主,想是住偏殿怕是委屈了些,而且也来不及收拾了。倒是有一处井台楼,因为离着掖庭宫近了些,但是摆件齐全,而且也一直闲置着……”
“嗯,那处也好,”皇上眯了眯眼,挥挥手让太监吩咐下去,感受着头上柔缓的力道,轻轻吐了一口气。
“朕记得魏国送来的那个皇子和老九住的挺近,也有些日子了。”
“嗯,快两年了……”
“朕记得身边的太监和我提过,老九迁了宫?”
“九皇子没有母妃,皇子分宫的时候逸景殿的主殿倒是给他了,至于魏国皇子......当时想着好歹方便些,外男又不得入后宫,便把那个皇子安排在了侧殿逸风阁。“
“恩,辛苦你了,后宫这边还需要你多费费心。”皇上放下皇后的手,满意道。
“这本就臣妾分内之事,“皇后嘴角吟了一丝笑,扶着皇帝进了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