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想搬走,可是他不让,他也记起舅舅说过的话,泉是危险分子,但他却无法不和他交往,可是,他想到两兄弟走的路不一样,生怕今后见面时,两人会枪口相向。
“我不拦你,我只是想问,要是我们下次再见面,你的枪口会不会对准我这个黑老大?”毅问。
“如果你当了汉奸,做出对不起兄弟的事,那就说不定了,当然,也许是我死在你的枪口之下。”
“你别说得那么血腥好吗?”
“你不是说我走的是一条血腥的路吗?其实,这上海,这中国大地上,那里没有血腥呢?就像我父亲说的一样,只有我母亲葬身的湖底也许还干净一点。当然,我最不希望那样,两人见面成仇敌,你好自为之吧。”
“你放心,我什么都可以做,就是不做汉奸,有你在,我还敢做汉奸吗,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的生死之交,我能对不起你么。你刚才说湖水干净,那湖水早就被血染红了,那里边已经有太多的血,也许,你的血也将洒在里边。”
泉回答:“有什么不可以呢?将来,那片土地上的花开得更鲜艳呀。”
“看来,远东爱乐乐团你是不准备去了。”
泉却说:“对于我来说找到一条出路比进乐团更好。”
李医生和泉依然交往着,他们交往得很秘密,泉说出他的心事,再次表白他想去那边。
李医生问他:“为什么?”
“我想过一种有意义的生活。您介绍我去延安吧。那年我的同学李涛他们就是去的那里。”泉恳切地说。
李医生见泉这样坚定,也觉得应该让他到部队锻炼了,他们决定介绍他到新四军部队去,“虽然你不一定去延安,但我也会介绍你去那边,只是,你想好了。”
“想好了。”
“那边可不像上海,生活很苦,连电都没有。”李医生再次提醒他。
“我知道,我愿意。听说任光先生也在新四军,他是大作曲家都能做到,我为什么就不能做到呢?”
“我也相信你,你能吃苦的,不过,那儿也没有钢琴呀。”
“我是去参加战斗的,虽然我不会打仗,连枪都不会使,但是,我可以做记者,我要做中国的埃迪加斯诺。”泉此时浑身充满力量。
李医生笑起来:“哟,口气不小呀,也想写一部《地球上的红飘带》到英国去出版。”李医生想,这个泉子,是把革命想成轰轰隆隆的事儿,是让自己出名呀。
“我。我就是。”泉没有想到自己又被泼了盆冷水,他觉得做斯诺又有什么错呢?
“我不是在嘲笑你。埃迪加斯诺先生是美国人,他是站在外国人的立场上看待我们的红军的,他是客人,你难道也想到那边去做客人?”李医生并没有批评他有名利思想。
泉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我真笨呀,我是去参加战斗的。我怎么能去当客人呢?我还做什么中国的埃迪加斯诺,真是。”
李医生笑了笑说:“是啊,泉子,你现在是重新选择了一条道路,你是去参加革命,而不是体验生活,或者记者采访。当然,如果到了那边,你愿意只是体验生活也可以,你会有新的感受的。也许部队会安排你做记者,但也应该是咱们自己的喉舌呀。泉子,你知道你选择了一条什么样的路吗?”
“我知道,那是一条血腥之路,我的血,我们的血将洒在这片土地,不过,这里的花会更加鲜艳。”
“不后悔?”
泉坚定地说:“决不后悔。”
李医生答应了,“那好,我会和那边联系的。”“李医生,我还想找我的初恋情人冰儿。”
李医生问:“你找冰儿干什么?”
“我没想到,冰儿这次回到上海已经结婚了,还说不认识我,毅也找过她,想让她和我续前缘,可冰儿拒绝了。”
“泉子,我觉得你不应该去找她。”
“为什么?”
“既然冰儿已经结婚了,为什么还去打拢她的平静生活呢?”
“我知道冰儿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家庭,我们没有缘,可是,我只是对她还牵挂着,她过得好吗?因为她毕竟是我爱过的女孩。”
“你现在应该把自己的生活过好,虽然你和冰儿恋爱过,但那已经是过去了,现在既然人家结婚了,就不要牵挂她吧。”
“李医生,我觉得冰儿结了婚,可并不幸福。”
“哦,为什么?”
泉说出他的想法,“冰儿的丈夫并不爱她,还很吃醋,所以冰儿都不敢和我相认,其实,认了又怎么,我也不会抢冰儿的。”
李医生笑了笑说:“你说不抢冰儿,可为什么总放不下她呢?换着是你,会怎么想?”
“我只是觉得奇怪,冰儿当明星都不喜欢出入那样的场合,可嫁了人怎么常去那些地方,大上海歌舞厅是什么样的场合呀。”
李医生问:“你跟踪过冰儿?”
泉老实地说:“我只有一次到大上海歌舞厅找过她,让她离开那里,我错了吗?”
李医生说:“错到不算,就是太傻了,或者太痴情了。只是。”
“只是什么?”泉问。
李医生没有说出来,他在想:“臭小子,要是冰儿出事了,我饶不了你。”
泉见李医生不说话,便问:“李医生,怎么啦?”
李医生回过神来,对泉说:“没有什么。”
“我不明白,冰儿为什么说不认识我,为什么要把我们过去相爱的事实否认得干干净净的,就算我不是她的恋人,也不至于吧,冰儿要嫁谁,去嫁好了,干吗要说不认识我?难道我是灾星?会给冰儿带来灾害呀。”
李医生笑了笑,“你不要生气,我们也不谈冰儿了。”
“是啊,冰儿和我有什么相干呢?我走的路会离冰儿越来越远的。”
李医生问:“那你还找冰儿做什么?”
“我只是想和冰儿有个了断,把我们的感情划个句号。”
“你别多想了,不打听冰儿,把冰儿忘了,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就是了断。”
泉叹息地说:“我很失败,那大上海歌舞厅夺走了我两个心爱的女孩,一个是我的妹妹,一个是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