毅转移话题,说他想把泉的父亲的坟迁到上海来,他去给老人家买一块墓地,可又怕伤害泉的自尊?
泉很感激毅为他考虑。便告诉毅,其实他早就想把父亲的坟迁到上海,可是冰凝告诉他,那妈妈怎么办?他们还能到湖底找到妈妈的尸骨吗?还是让爸爸在太湖边陪妈妈吧。
毅拥住泉,什么也不说。
泉遇到了最艰难的人生选择,他不知道应该怎样选择自己的道路?过现在的日子,总觉得缺少什么,可是走那条路,要是走,他上次就不到上海,而是跟着李涛走了。他到上海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走哪条路吗?
可是,林导演的身影总在他眼前,终于,他做出了决定,他找到李医生,他走进李医生的诊所,李医生在给一个病人看病。见他来了,让他稍等一下。先坐一会儿。又继续给病人看病,开药方。
病人看完病,站起来,道谢后,离去。
李医生才问泉:“泉子,有事呀。”其实,他都已经知道泉来的目的了,他从泉的神情中已经看出泉想说什么。
“李医生,收下我吧,我愿意走那条路。”泉激动地对李医生说。
李医生制止了他:“什么路,南京路还是霞飞路呀。”
“李医生,我。”见李医生不立刻回答他,泉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有些发烧,好啦,进去给你检查一下。”李医生说完,簇拥着泉,走进里间。
两人走进诊所里间,李医生关上门,着急地说:“臭小子,你说些什么呀,你不怕吃官司我还怕啦。”
泉才知道自己太冒失了,“李医生,对不起,刚才我太激动了。只是,李医生,我想通了,我愿意走那条路,你别说什么霞飞路南京路的,我知道你是什么人,请你相信我。我不愿意糊涂的活着,宁愿明白的去死。”
“小伙子,你到我这里来说什么死呀活的,太恐怖了吧。”李医生笑了起来。
“李医生,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你是什么样的人了,我曾经也想过,能不能与你继续交往下去,可现在,我觉得,你这个朋友值得用生命去交。”泉很坚定地说着。
“我不过是医生,用得着你用生命去交么?”李医生很冷静地说。
“你不是一般的医生,就像林导演不是一般的导演,请你相信我?我不会出卖你?”
泉很痛苦李医生不信任他,他甚至想过,如果李医生不信任他,那他就马上走出李医生的诊所,然后买票离开上海到西安,然后到延安,直接找他的同学李涛,总之,就像当初考官不相信他能当好演员,他非要当一样,这次也是这样,如果李医生不信任他,认为他不能走革命道路,他偏要走这条路。他并不清楚,这次的选择不像他当演员的选择那样轻松。也不清楚,他去延安不是像去南京那样买张火车票就可以去了一样。
“你出卖我什么呀,我说过,我只是医生。”李医生依然笑了笑。
“你不但是医治身体的医生,而且是医治灵魂的医生,我谢谢你救了我的命,还多次开导我,你要是真的相信我,就把书借给我,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泉依然很恳切地说着。
“连毅和小龙也不告诉?”李医生知道泉最重情。
“我不会告诉他们的,我怕他们受连累。”泉认真地说。
“小伙子,上次我是说过给你书。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李医生也很认真地说。
“为什么?难道你不相信我,难道我不够格。李医生,我不是冲动,我是真的想走这条路,你知道吗?我现在弹琴都弹不下去了,连弹《梦幻曲》都会想到林导演,他身上伤痕累累,他被敌人毒打,他经受酷刑考验。那不是我们拍电影,我们拍电影,人死了,可是戏一拍完,我们又是好好的。可是,林导演还有我的父母和耿大伯,他们死了就再也不能复活了。”泉说着,流下泪水。
李医生看着他,心里已经暗自喜欢他了,对于引导泉走上革命道路的事,他向上级汇报过,地下党也清楚泉的情况,但怕他只是想换一个环境,因此要李医生多多考验他,要了解他思想上的真实想法。
“其实,我也经过激烈的斗争,我也怕死,也怕再过监狱生活,更怕像过去逃难一样,可是,我想,林导演是一个大导演,他什么都有,他却放弃一切,为了拍爱国的电影,还抵押房产。而且他,我知道我还不如他,可是,我愿意像他那样。为了我的父母,为了耿大伯,为了所有被日本鬼子杀害的中国人,我就是死也愿意。”泉说着,他的眼神坚定起来,好像他已经参加了共产党。
李医生抚住泉的肩头,说:“小伙子,你误解了,你一来找我,我就知道你已经想好了,可是,我得考验你一下,才知道你的愿望很迫切。我相信你。不过,我说不给你书,是因为你本来就出生在书香门第之家,书还看少了么?你现在要读社会这本书呀。”
其实,地下党的一些领导建议先给泉一些进步书籍,让他先了解革命理论,可李医生不同意,他觉得现在革命队伍中教条主义不少,许多人理论上头头是道,可实际上却很幼稚,他也不希望泉只知道钻书本。对于这些知识分子,引导他们参加革命最需要让他们走出自己的小圈子,先到民众中去,了解民众疾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