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赵子南就向上海地下党汇报,说泉将外人带进字画店,泉被批评了,还受到处分,他知道老周,可是,他却不能说出来。他从老周到他店以表哥身份住下,但地下党却很少人知道,判断出,老周来上海一定肩负特殊使命,他只好为他的兄长,他的战友代过呀。
老周知道后,很不安,可是,泉却无所谓,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受处分了,个人委屈算什么。不过,泉的字画店暂时不能住了,他再一次考虑去毅的小洋楼,他向组织上汇报,组织上也同意了。
老周在上海也算有了自己的安身之处。
一天,冰凝打电话约陈雪一起在咖啡厅喝咖啡。
“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冰凝问陈雪。
“夫人,我告诉过你,我是上海东方大学中文系的学生。”陈雪冷静地说。
冰凝压低声音地对陈雪说:“你别一口一个夫人了,我不想听,你是上海圣约翰大学的学生,我们是同学。我们一起解剖过尸体,当时大家都不敢动手,是我第一个动手解剖的,我恶心得呕吐,是你递给我一杯水。”
陈雪要说什么,冰凝制止了她。又继续说过去的事,“你把我的哥哥当成了我的男朋友,那时,我哥哥是大明星,你和其他同学追我哥哥,索要我哥哥的签名。还有,在我出嫁那天,你和几个同学给我当伴娘,因为我头天就接到了一个电话,知道警备司令不会放过我,可我谁也不敢告诉,又怕他们伤害你们,故意说我不喜欢那些口红,让你们出去给她买口红。”
陈雪当然记得那些事,她接过话题,“我们走后不久,那帮人果然派人来打伤了你的哥哥,把你带走了。”
“我以为你把这些都忘记了。”
陈雪这才知道,冰凝心中一直牵挂着哥哥,牵挂着她的同学,她一直以为冰凝变了,尤其是从报上看见冰凝发的那则和泉断绝兄妹关系的启示更是气愤,冰凝为了当警备司令的太太,连亲情都要断绝,太让人生气了。
不过,后来她才知道,冰凝很痛苦,牺牲了爱情,又不得不放弃亲情,而那男人又早就背着她有了相好。她一直郁郁郁寡欢,那天在字画店开张时,她也看见泉抓住冰凝的手了,她很吃惊,知道泉太重兄妹感情,生怕被其他人发现。
陈雪无法控制自己,对她这个姐妹喊了声:“对不起,冰凝姐。”
冰凝说:“还是叫我夫人,这里人多眼杂,你是怎么会和我哥,不,张老板认识了,还嫁给了他。”
“我大学毕业后,到一家大医院上班了,经别人介绍我认识了张老板,觉得张老板人还不错,就嫁给他了。”
“原来是这样。”冰凝心想,哥哥为什么没有和冰儿好上,却和陈雪好上了,她本来想告诉陈雪,她哥原来有恋人。可又一想,陈雪当初就知道泉和冰儿相恋过。便没有说。只是希望陈雪多关心泉的身体,好好照顾他。
两人谈了很多,然后起身,走出咖啡厅。冰凝为陈雪叫了一辆人力车,还为陈雪付车费,陈雪本来想推,可冰凝却硬不让,她只好坐上车离去。
这时,一辆轿车开到冰凝身旁停下,冰凝很诧异的看着轿车,车门打开,代主任钻了出来,并请她上车。
冰凝生气地问:“你是不是在跟踪我?”
代主任说:“哪里?我是来接你回家的,上车吧。”
冰凝上了车。
车内,代主任搂住冰凝,冰凝很生气转到一边。
“怎么哪。”代主任问。
冰凝说:“你就是不信任我,我和女孩约会也这样。你要我怎么办?不如干脆用铁链把我锁起来吧。”
代主任说:“我是关心你嘛。”
“那林玉你也是认识的,她是张老板的太太,我和她谈得起来,约她到咖啡厅见面,你也要干涉呀。”
代主任不好说什么,只是说,“没有,没有呀,你有个女伴陪着也好,免得你寂寞,你又不喜欢打麻将,你嫁给我一年多了,都没有学会。”
冰凝问代主任,“我什么时候嫁给你了呀,我们是拜了堂,还是进了教堂呀。”其实,冰凝并不想让代主任娶她,只是借题发挥罢了。
代主任说:“我总会娶你的,你和林玉谈得来也不错。”他对于冰凝和陈雪的交往也网开一面了。
回到字画店楼上,陈雪向泉做了汇报,并问泉,“泉哥,我跟不跟冰凝姐继续交往呢?”
泉深思了一下,说:“冰凝知道你是陈雪,你也没有否认,而冰凝依然让你叫她夫人,因此,你可以和冰凝交往,但要注意分寸,不应该告诉的,绝不告诉,也不能告诉我的事情。”
“知道了。”陈雪说。
“对了,你不要幻想能从冰凝那里得到什么情报,那是不可能的,你和她交往也只是谈别的。比如多谈点文学上的东西,不过,你得抽空多了解中外名著呀,我这个妹妹过去是非常喜欢读书的。”
陈雪说:“我明白。不过,我的文学功底也不差,所以,我才说我是国文系的。”
“对了,你会打麻将吗?”泉问。
“不会,也不喜欢。”
“我也不喜欢,可是为了工作需要。”
于是,他让小龙买一幅麻将,让赵子南教他们打会了,好在有些时候做应酬用。他还让陈雪了解一些时装珠宝方面的知识,免得到时候与太太们交流没有话题。现在陈雪的身份不是医院护士,而是太太。
没事的时候,泉也会到楼下看看,小龙在那里守着。回到上海,两人很少有单独相处的时候,让泉很怀念过去和小龙相处的时候,尤其是在回苏北找部队的那段时间,两人像亲兄弟一样。可回到上海,两人的身份不同了,泉是老板,小龙却是伙计,每天干杂活,很是辛苦,他看着都心疼,可又不好多表示什么。
晚上没有别人,他就会来看看小龙,并问候小龙,小龙见到泉来看他,也非常高兴,尽管两人身份不同,但感情却相通。两人看了看账本,看到真有不少进账,想到这些钱除了进货,其他的就交到上面,为新四军筹集经费,为抗日出力,更加高兴。
“泉哥好棒呀,还会做生意。什么都会,会打仗,会弹钢琴,会做生意。”
泉笑了笑,“打仗,我那算什么打仗,钢琴离我已经远去了,现在就只有做生意了。”
他们谈起冰凝,小龙自从字画店开业那天见到冰凝后,也很想见她。可是他们不能和冰凝相认,泉要小龙记住自己新的身世,不能让别人知道他有武功,还说,也许警备司令还要带冰凝到字画店来,让他小心,能躲开尽量躲开。小龙同意了。
泉让小龙去静安路16号的一幛小洋楼找一个人。那正是毅哥的父母留下的那幢房子,小龙以为泉要他找毅,泉让他去了就知道,以后,他和那人的联系主要靠小龙,让小龙不能告诉别人,就连陈雪姐和赵经理也不能告诉。
小龙懂事地点头说他明白,这是纪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