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来告诉他们,洗澡水烧好了,舅舅让泉下去洗澡。泉跟着下人到洗澡间。里边已经为他准备了换洗衣服。泉痛快地洗了一个热水澡,他好久没有洗过这样的热水澡了,真是太舒服了。洗完澡,换上舅舅专门叫人给他买的新衣服。
晚上,一家人到重庆最大的餐厅为泉到来接风,中央银行的总裁表少爷回家了当然引起重庆媒体的轰动,泉再一次被镁光灯包围,各种问题连珠泡式地向他袭来,他很有风度地回答着提问。自然,话题扯到他和冰儿的爱情故事上,他反问记者,他和冰儿像是那边的人么?他可能去那个连电都没有,更不可能有钢琴的地方么?如果那报纸说的是真的,为什么还用他和冰儿的剧照呢?拍一张他们的合影不就行了吗?
记者也觉得那报纸不是真实的,只是在编故事,将主角换成两位上海滩的大明星,地点换成苏北而已。
记者问起他对冰儿的印象,他说冰儿是他见到的最漂亮的女孩,至于其他的,他也不便说,因为冰儿毕竟嫁了人,还说他在上海时,有人也问过他与冰儿的关系,他说两人合拍过电影,不过,拍电影时,他爱上了冰儿,可惜两人有缘无份。当然也问到林导演,他笑了笑,说问话的人别有居心,明明林导演是共产党,他当年出于生活无奈才干上电影,想混口饭吃,可没想到吃了一顿官司,现在又有人提到林导演,是不是想让他再吃官司呀。
泉的舅舅瞪了那人一眼,那人一看泉的舅舅,再也不敢说话,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泉每天和表妹出入于歌舞厅和夜总会,也结交了不少重庆要人,因为舅舅的关系,重庆军政大员都想巴结他,知道他没有工作,还给他介绍工作,可他什么都不想做,就想玩。一些军政大员把自己的女儿介绍给他,他也频频和那些女孩见面,但对她们的秋波却不在意,让那些女孩暗自垂泪。却不好恨他,因为他没有向任何女孩表白,对于女孩们求婚的话题,他总是把话题扯开,根本不想婚嫁的样子。
只有晚上回到舅舅家,躺在舅舅家宽大柔软的席梦思床上,他才会想到自己的真实身份,想到火热的战斗生活,想想他这段时间的生活真是纸醉金迷,是他曾经批评过妹妹,也指责过冰儿的生活。再一次让他想起后方紧吃,前方吃紧。他们一桌饭菜相当于新四军一个营大半个月的军饷,这让他心痛。
可是,没有办法,在八路军办事处,当他向首长要任务时,首长看了看他那风尘仆仆的样子,再看看他军人的举止就要他什么事情都别做,好好当一当少爷,把军队中的土气磨掉。可是,他真怕日子太久了,把他那点军人的血气磨掉了,那他不折不扣地成了舅舅家的表少爷了。
雯雯表妹在恋爱,他爱上了一个空军中尉,那人很帅气,很高大,开始对他很傲慢,不过,后来也和他成了朋友。
而小表妹左一个表哥右一个表哥叫得很甜,也常常纠缠着他,要他讲他和冰儿的爱情故事,讲他们拍电影的故事,他知道,表妹是把他当成明星了,他知道,小表妹想当演员,喜欢四大名旦,这四大名旦是指陪都重庆的白杨、秦怡、张瑞芳、舒绣纹四位女明星。她们当年也是在上海滩红极一时的明星。为了见她们,小表妹和影迷们冒着风寒到重庆大剧院去见她们,高呼他们的名字,就像在上海时那些年轻人见到他和冰儿。
对于小表妹的想法,泉总是泼冷水,因为舅舅最反感明星,更不希望自己的儿女当戏子,对于泉当明星他一直耿耿耿于怀,泉只好解释,他是被生活逼迫的,当初他走投无路连粗活都干过,冰凝还给别人洗衣服,他能怎么办。舅舅也知道他是没有选择才做明星的。如果知道自己的女儿当明星,他决不容忍的。
对于表妹想让他讲战斗故事,他更是笑表妹幼稚,连那些故事都相信么?表哥怎么会去那样的地方呢?就算是为了冰儿,他怎么知道冰儿在新四军呢?还要表妹不要乱说,别惹上官司,让舅舅也受到连累。
终于,一天,邮差送来一封信,信中说有人要见他,让他在芭丝蒂咖啡厅见面,他去了,在一个包间,他见到了小龙,两人拥抱在一起。泉搂着小龙,看到小龙长高了也很高兴,他问小龙在给周团长当警卫吗?写字没有,在练功夫没有。小龙告诉了他,还说他很想念泉哥,做梦都常常梦见泉哥,他以为见不到泉哥了,没有想到,他又能见到泉哥,只是想到冰儿姐姐,他的心就痛,如果冰儿姐姐还活着,能和泉哥回上海,那多好啊。
说到冰儿,泉也陷入对冰儿的回忆中。他没有想到,冰儿为了掩护他而牺牲,冰儿最后那句话,他现在都还记着,泉哥,我爱你,这不是戏词。而今,两人却阴阳相隔了。不过,能见到小龙,他也很高兴。知道小龙将和他一道回上海,他更是高兴。
小龙给了泉一拳,又趁他不注意想点他的穴道,却被泉发现了,泉顺手将小龙擒拿了,拧住小龙:“臭小子,给我玩真的”。
小龙叫了起来,“泉哥,不敢了,不敢了。”
“小龙啊,你以为你泉哥还是过去那个白面书生吗?”来人看着他们闹,等他们闹够了才说。
两人放了手,听着来人给他们做指示。来人带来上级指示,让他尽快起程到上海,开始新的工作,小龙做他的助手,表面上是他的小伙计。他们的一切行动听从上海地下党领导。来人对他们的行程和到上海后与地下党的联系方式和暗号做了交待,两人记住了。
泉回到舅舅家却看到舅舅很生气,原来,舅舅看到他整天花天酒地,无所事事,什么工作也不肯干,心里很生气,也着急,他不希望自己的外甥成为花花公子。泉听着舅舅的教训点头说是。等舅舅教训完,他才说他想回上海。舅舅问他去上海做什么,他说他想干一番大事。
舅舅以为他要弹钢琴,他却说出要到上海开字画店。舅舅不相信他能经营好字画店,不肯给他出资,他软磨硬泡,又搬出舅妈,舅妈从中说和,舅舅总算松了口,让他把他父亲的字画拿去,不过,依然把几幅最珍贵的名画扣留了下来,又给他一笔钱,叫他到上海。舅舅叫他少丢人现眼的,不要他打出舅舅的旗号,不过,为了让他路上方便,也给他开了一个证件。
舅舅让他改个名字,因为那份报纸怕他说不清楚,这也正中他的下怀。本来上级领导就让他改个名字,并改变形象在上海出现。而他舅舅不让他打出旗号,他们也同意了,舅舅这把保护伞要在关键时刻再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