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很快就到了,米丽莎和她的朋友还有刘茹、马建国也来了,带着乐器的那帮人在米丽莎的酒吧驻唱,他们偶尔也去乡下小聚。汉斯菲尔德看见鱼塘来了新客人,迎上去用舌头舔米丽莎的手,米丽莎并不害怕那条狗,把手伸过去让汉斯菲尔德舔,她的脖子上戴着一串白色珍珠项链,手腕上戴着一条黄金手链,那条金手链在太阳照射下闪闪发光。
詹雨桐正在看那本《鱼类学》,郑来香告诉她客人到了。她出了门看见米丽莎和朱海波并排走着,米丽莎挽着朱海波的胳膊,朱海波向詹雨桐介绍了米丽莎。
“阿姨好!”米丽莎说,“我听海波说,您是画家,我要有个艺术家的母亲就好了,可惜我的母亲是个建筑设计师,跟艺术靠的近,但是太有点专业化了。”
“孩子,建筑也是艺术,”詹雨桐说,“卢浮宫、埃菲尔铁塔、巴黎圣母院、故宫……哪个不是出自建筑大师之手,你母亲才是真正的艺术家。三天前我听海波说你要来,我们特意准备了些农家菜,还有几幅画送给你和你的朋友,希望你们在这里玩得高兴。”
“谢谢阿姨!”米丽莎说,“我母亲只是一般的设计师,她设计的是民用住宅。”
米丽莎还是个世界通,从俄罗斯的地理位置聊到俄罗斯的石油、天然气、煤炭、粮食、森林以及作家的文学作品,如托尔斯泰的《复活》、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白痴》、果戈理的《死魂灵》等。
除了米丽莎,朱海波还邀请了水产研究所的同事,人越聚越多,屋里坐不下,他们就把桌子搬到门外,马建国开始演奏乐曲,米丽莎在唱着歌。不一会儿,天黑了,在鱼塘和稻田之间有一大片荒地,他们利用这一片空地办了一个篝火晚会,他们把事先准备好的木柴点燃,在火上面搭了架子,孙喜宝将宰好的羊挂在架子上开始烤肉,新鲜而肥嫩的羔羊发出“嗞嗞”的响声,羊背上的油被火烤得往下滴,火光映红了孙喜宝的脸,其余的人手拉手围着篝火跳舞,木柴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詹雨桐和米丽莎带着大家唱《我跟草原有个约定》。汉斯菲尔德从人群中钻了进来,它是被孙喜宝烤羊的香味引到这儿的,听到羊身上滴下的油在火中发出的响声,它被吓破了胆,一溜烟跑了。跑了一段路又回过头,站在塘提上远远地看着人们跳舞,竖起两只耳朵“听”她们唱歌。那只羊被烤得焦黄焦黄地,烤透了,烤熟了,羊背上还往下滴油。孙喜宝用刀给每人分了一块。吃完烤羊,他们又玩起了跳火堆。附近的农民也过来凑热闹,他们一直玩到深夜才散场。
一个男孩在屋里跟朱海波聊天。男孩说:“还是乡下的空气好,城里哪有这么好的地方。鱼塘里有鱼,鱼塘周围的芦苇里还有鸭子。周围是绿油油的稻田,风吹在脸上,清爽极了。”他告诉朱海波,他原告开了家酒吧,但酒吧生意一直不景气,他干脆关了门,带着乐手在乡村考察,看看能不能在乡村有所发展。近几年,城里人喜欢到农村去消费,周末一家人开着车到农家乐游玩,吃农家鸡、农家鸭,家禽都是私养的,喂养的饲料都是纯粮饲料,不含添加剂,农民养的家禽是标准的绿色环保食品,所以男孩征求朱海波的意见,看是否能在农村开个农家乐。
“你说得一点儿不错,”朱海波说,“我大学一毕业就分配到鱼塘来工作,我在水产研究所一干就是六年,我已经爱上了这个地方。米丽莎几次劝我到城里发展,我都没回去,我喜欢新鲜空气,我还信奉自然主义和边缘哲学。我在这里养鱼,自己给鱼配饲料配方,还把配方免费分给附近的养殖户,它们从我的配方里得到了实惠,我还兼看鱼病。到了冬天,我就闲下来了,北方鱼的生长期不像南方那样长,鱼塘一结冰,鱼就不能喂了,有孙喜宝和郑来香照看鱼塘,我可以到南方去旅游。到了开春,冰一融化,鱼才能出塘。那时的鱼价高,而且能卖个好价钱。”
“海波,”男孩说,“我有件事一直想跟你商量,如果你有意向,我想跟你合作,我们共同投资,在鱼塘搞一个农家乐,这样我的乐队也可以派上用场。”
“我现在的鱼塘是从水产研究所租来的,”朱海波说,“每年还要给研究所交租金。再说,所里也不允许搞农家乐,附近还有很多渔民,他们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这样也有利于鱼的生长。我还是干我的老本行。如果哪天水产研究所把这些鱼塘卖给我,我们再谈农家乐的事。我现在的生活很安定,我也是一个喜欢清静的人,我对餐饮、服务之类的行业不太感兴趣。”
詹雨桐进了屋,看见朱海波跟那个男孩聊天,给他们每人倒了一杯茶。
派对结束后,米丽莎他们走了,鱼塘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朱海波让孙喜宝往鱼塘里加了水,白天和晚上定时开增养机,让塘里的鱼安全地度过夏秋的高温天气。
晚饭还没有吃,朱海波便和母亲讨论起了城市和农村的问题,海波一边喝茶一边说:“只有生活在农村才能磨炼人的意志,一位伟人就曾经说过‘农村是广阔的天地,在那里会大有作为的’。他还号召那么多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古代贤人也说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费乱其所为,方能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托尔斯泰一生都生活在乡下的农庄里,参加体力劳动,亲自犁地、收割粮食,还帮助贫困的农民收粮食,他的重要的著作都是在农庄里完成的,比如说《安娜·卡列尼娜》《战争与和平》《复活》,亚当·斯密也在乡下完成了《国富论》,还有《瓦尔登湖》的作者索罗也喜欢住在乡下。乡村有良好的自然条件,有山有水,有新鲜空气,最适宜人类居住。古代越国的范蠡功成名就后,隐居太湖,搞起了养殖业,以至于富甲天下,还避免了政治迫害。”
“乡村有乡村的好处,”詹雨桐说,“城市也有她的特质,对一个国家来讲,最好的大学都在城市里。城市里还有供人们学习的图书馆,博物馆,展览馆。还有人说:‘人生幸福的先决条件就是诞生在有名的城市里。’正如都柏林孕育了乔伊斯,波士顿孕育了爱伦·坡,伊斯坦布尔孕育了帕穆克,巴黎孕育了波德莱尔……”
“妈妈”,朱海波说,“您还记得《瓦尔登湖》吗?一本我在大学经常阅读得一本书,是您曾经推荐给我的那本书。我想您一定记得索罗和他自己的在湖边建造的木屋吧,那可是他自己动手建造的,那么质朴和简单,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