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
那年西城的空气里飘着无数纸醉金迷的幻梦突然倒塌破碎的幻觉。
那整个阴沉的冬天终于在潮湿温暖的季风里化作失去的影响。紧跟着的便是一场雨季。那年的雨季持续了很长时间,从冬季还没完全幻灭便开始,一直持续到那场炽热到无休无止的盛夏。阴沉的天空里洒下充沛而寒冷的雨水,大街小巷渐次的被阴冷的灰色泥水所覆盖。灰色的苍穹底下,那些雨丝仿佛挥洒着漫天的尘埃。
西城雨季时的降雨大多都是十分持续的,很多时候可以下上几天几夜的时光。外面的时光夹杂在这长满青苔与山花的雨季里,漂浮着如同浓密的雾气包围了一座座房屋和窗口。
趴在旅店外墙上,那些蔷薇正肆意的开放,嘲弄着外面灰色的世界。那些响着舞曲的地方在外头很快沉默下来,人们不再在那些个冷雨夜里打着雨伞出门,也没人再愿意庆祝。唱片机在酒吧角落里孤独的旋转,电视里仍然放着球赛,球场草地上飘着小雨。
深夜里尚未入睡前,有些时候可以听到外面,跑车轰鸣着改装过的引擎摩擦过潮湿的路面,车轮在地面上卷起灰色的水雾。那些车的玻璃上都凝结上了淡蓝色的水汽,透过那些潮湿的雾,后面透着黎明的天空。
那个春天是我最忙碌的时候。早上大约七点半起床,在旅店里用过早餐,喝上一杯咖啡之后去看报。到大约九点钟的时候出发去集团总部,半个小时到达。然后开会,见无数的人,午餐时间被排满了各种会谈的工作餐。下午大约两点钟离开公司,路上用车载电话打个长途电话。回到旅店之后再打两个,线路全部都经过加密。晚餐一般都在离旅店五个街区左右的俱乐部餐厅,那里永远都弥漫着悲怆和哀伤的气氛。那里的人一般很少说话,也都如我这般一个人前往,一墙纸个人用餐后付账离去。他们看上去同样的忙碌和孤独,也同样在这样的春天里显得非常的不知所措。
一切仿佛都在醒来一般,却又好像从未存在过,一切看起来十分的荒诞不经。那些金属结构的缝隙里散发出潮湿的气味,藤蔓和其他植物塞满了那些个永远滴答着脏水的管道,周围的一切都显得十分阴冷和潮湿,哪怕裹在本应该温暖的床褥里也仍然如此。
即使已经有了暖气,却仍然要点起屋子里的炉子来增加温暖,驱逐那些无法摆脱的寒冷。仿佛抓一把空气便可从中挤出水来,清晨醒来后呼出一口气,你可以看到热气弥漫的样子。
每当我路过那些长着到膝盖的青草,闻见那些雨季里特有的湿润和隐隐的霉味,那些如同海浪般起伏的生命就如同回忆与往昔般琢磨不透,像几百年里几百场雨季的无数次重复。那些时光在剥落的墙纸下面清晰的显现出来,他们全都变成了这个灰暗的世界里,最渺小和沉默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