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已经猜到了我的意思。”亚托克斯停住脚步,双手环抱在胸前,背后的血翼毫不掩饰的招展。
劫说:“不,客户您的意思我丝毫不懂,那内瑟斯能够复活人,关我什么事。既然那只恼人的麻雀能够复活重生,我也没办法,总不能现在去到内瑟斯面前朝他的狗头揣上一脚,打断他复活仪式的进程吧。再说了,还不知道内瑟斯复活生命需不需要弄个仪式什么的,要是动动嘴皮子,模仿狗叫几声就能让那个少女复活,我现在赶去也一点用也没有。“
亚托克斯感到太阳穴隐隐作痛,他叹口气说:“内瑟斯当然不能随意复活死亡的生物,但有一个方法能让他将尚未冰冷的尸体还魂复生,这个方法有众多的限制,其中一条最重要的,便是需要杀人的真凶,制造那具尸体的那个凶手站在内瑟斯身边。”
亚托克斯继续说:“你赶到内瑟斯身边,然后复活那个少女,当我确认以后,暗裔之心便是你的了。”
听闻了那个渴求已久的名字从亚托克斯嘴里说出,劫平静地站在沙丘之上,黄沙从他脚边流走。这个年轻人抬起握成拳头的右手,五指张开,半颗心脏在他的手掌心上。这枚心脏剩下两个枯萎的心房,切割的表面十分平整,手指粗的血管缠着心脏。
这半颗心脏还在跳动,干涸的动脉血管随着心肌有节奏的收缩涨动,仿佛永不停休的战鼓。
“半颗暗裔之心确实不能称得上是暗裔之心,感谢您让它有重新找回另一半的机会,不然它可孤单可怜的要紧。”劫说:“原本麻雀之死是因为我的失误和误判,现在去填补我的错误,就足够我得到那个心脏了吗?可看起来您可不是那种会吃亏的人。”
“计划有变,但我发现了一件光彩夺目的蓝宝石,用它来点缀那朵玫瑰,我便能从它反光的表面下,看见一场更加伟大的战争。”亚托克斯伸出手,五根锋利手指的簇拥下,与之相对的另半颗心脏同样的鼓动。“很高兴能见到你能够被称为影流之主的另一面,完成目标,它就是你的了。”
“我现在倒成了媒婆,促成这一对分开的夫妻重新相聚。”生涩的声音从面罩下传出,这个并不能惹人发笑的笑话刚刚被创造到这个世界上,它的创造者化成一团雾气般的阴影,霍然消散而开。
内瑟斯抬头看了看晃眼的太阳,然后低头凝视着那个娇小的身躯。塔利亚躺在帆布上,情况很糟糕,狰狞的伤口外露,鲜血在泛黄的帆布上染出大片深色。
“她已经死了,这您应该比我更清楚吧。”旁边一个男人小心翼翼地说。
旁边停着一整队武装起来的商队,健壮的骆驼们带着货物,眼珠无精打采地盯着它们的主人们。一众奔波在沙漠不知多少次的男人头缠白巾,围在高大的内瑟斯以及地面帆布上的少女身边。众人静默不语,其中大多数缘由还是因为这个狼首人凶恶的模样,以及他手上看起来不好招惹的长柄巨斧。
“在凡人眼里看来,她确实是死了。”内瑟斯平静地说。
为首的那个男人连忙说:“确实是的,找个合适的地方葬了,你最后的责任也尽到了。”
“我说的是在凡人眼里。”内瑟斯回头,胡狼淡金色的瞳孔中蕴含着让男人几欲下跪的威严,“你们的面相也像是恕瑞玛千百民族里的其中一支,为何认不出我来。”
男人慌忙道:“我们是来自恕瑞玛沙漠边缘的一个村庄,我也不知道您指的是哪个民族,但我们村庄里的习俗更多的接近外界,对于沙漠深处的消息不大灵通,这可能造成了一些误会。”
淡金色瞳孔中的神采一敛,内瑟斯低声说:“但在我眼里,她并没有死。生与死是轮回的正反两面,我眼中所见的,她的轮回还没有到另一面去。”
“什么意思。”男人嘴里嘀咕。
内瑟斯忽然把目光汇聚到一个方向,就像是持剑者抬起剑锋,对准了他见到的威胁。那是最外围的一只骆驼,一个身穿红黑装束,戴着漆黑面罩的忍者坐在驼峰上,这对内瑟斯来说并不陌生。
内瑟斯发觉那个背带双翼,状若恶魔的男人并不在忍者身旁,这很快就提醒了他,忍者出现在他面前很可能不是为了把手里剑扔向他的心脏。
“劫,我的名字,作为交换,我能知道躺在帆布上没睡醒的那只麻雀的名字吗?”忍者问。
商队的商贩们一阵急促的喊叫,相当一部分人拿起了长矛,警惕地对准了那个突然出现的忍者。内瑟斯伸手制止住旁边的男人,他慢慢地说:“亲手杀死她的是你,难道你认为她只是没睡醒吗?“
“我的客户说你能够复活她,那么一具即将复活的尸体,不就相当于一个没睡醒的人,我是这样想的。”劫从驼峰下来,走向人群,“不过你需要我,我就来了。”
内瑟斯看着劫的靠近,他问:“那个闯入地下神殿的恶魔曾经说过,他要制造战争,如果我把你当做他的下属,如今你却来帮助阻碍他计划的人,你们到底在想着什么。“
“首先我需要澄清的是,我不是他的下属。”来到众人五步前的位置,劫便停住脚步,“其次,一场惨烈的战争,除了双方心中无法浇灭的仇恨与冲动以外,还必须双方势均力敌,一面倒的屠杀可不是战争。当然这是我的猜测,我那个神经兮兮的客户脑子里想着什么,我管不了,只要他不拖欠我的工资。“
“势均力敌。”内瑟斯呢喃着这四个字,觉得背脊发凉。他确实走进了一个误区,通常意义上的敌对,便要不遗余力的击败杀死对方。他想当然的以为亚托克斯是与他们敌对的,却没曾想过亚托克斯只与和平的世界势不两立。
“我和战争一样永恒。”这句话斩钉截铁的从亚托克斯嘴里说出时,内瑟斯仅仅注意到了其语气的决绝,却未曾细细咀嚼这番话的真实含义。
“塔利亚,她叫塔利亚。“内瑟斯把长柄巨斧扔到了地上。
沙漠的深处,一座石砌而起的巨大祭坛上,漆黑锁链在深蓝的奥术能量中翻动。一个巨大的人形,如同火焰般的奥术能量是这个人形的肌肉和内脏,而贯通全身的锁链是它的血管。
亚托克斯站在能量巨人的足下,黑袍将他的双翼裹成一团背部的臃肿,兜帽遮住了他头顶的尖角,却露出他冷笑的嘴角。
“许久不见,几千年仍然没有磨损你这种刻薄的笑容。”能量巨人说:“我的老朋友,如果你没有利用过我的话,我倒是很愿意使用这个称呼。”
“利用?没想到过了千年以后,见到我的第一句话竟是这样。”亚托克斯大声说:“泽拉斯,你就是这样忽略了别人对你的所有帮助吗?”
“帮助,居高临下的施舍,还有假惺惺的同情?”泽拉斯的声音像是在咆哮,“你跟那个自称帝皇的人一模一样,所有这样的人都要在我的怒火下毁灭殆尽!”
亚托克斯说:“如果说到利用,恐怕利用我的是你吧。从默默无闻的奴隶,到皇帝的忠实朋友,最后到那个知识渊博的法师,与其说我利用你,不如说是你利用了我的帮助,一步一步地爬向你从心底一直渴望的位置!”
他毫不示弱的反驳泽拉斯,“如果你将这看成是一种相互利用的话,我宁愿认为这是我们之间的合作,上次的合作十分愉快,你我都得到了想要之物,我相信这次你答应与我联手的话,结局会与上次一样。”
泽拉斯沉默了片刻,模糊的巨大面孔上代表着双瞳的两团亮光慢慢闪动,他说:“跟千年前一模一样的,还有这充满魔力的口才。”
“你应该了解你的敌人,不仅仅只有重建太阳圆盘的皇帝,以及结束流浪的死神。”亚托克斯说:“我走遍了整个沙漠,还有许许多多隐藏在沙子下的潜在威胁,这些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只有与我联手你才能真正对抗整个恕瑞玛沙漠。”
“还有一头会把刀刃砍向任何人的鳄鱼,总有一天我将他悲剧的生命终结,但不是现在,至少不是在他哥哥死去之前。”泽拉斯怨恨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