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才能克制自己,不去猜测,不去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去猜测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吴岚不知道,他俩在一起多久了,吴岚不知道。
女人天生就是敏感的动物。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令她们战战兢兢。杯弓蛇影、疑神疑鬼,对什么都爱浮想联翩,尤其是对于爱到骨子里的男人。
像拆毛衣,抓到一个线头,越揪越长,最终变成了一团乱糟糟的毛线。原本简单的东西,在自己的脑海里加工一番后,变得复杂了。
明明是和夏婷去吃的饭,为什么撒谎说是和男生?那么晚了,还在压马路,因为风大天气凉所以才把外套脱下来给她穿上的吗?如果说的是实话那也罢了,为什么要骗人?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当我是个傻瓜吗?吴岚越想越生气。
吴岚没有再回复他的短信,她倒在床上,像一滩烂泥,肚子又疼了起来,她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手机响了,吴岚看到是周晓阳打来的电话。
她想了想,接了,却没有说话。
“吴岚啊,你没事吧?怎么想起来问这个啊?”
“随便问问。”
“哦,我以为有什么事呢。”
“我看是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呢吧。”吴岚故意轻描淡写地说。
“我?呵呵,我没有啊,你今天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我心情很好,托您的福,我心情特别好,好得我都不想再和你说话了,我把电话挂了啊。”说完就挂了电话。
吴岚对蒋玥玲说:“你把那几张照片传给我吧。”
蒋玥玲给她发过去一条短信,吴岚转发给了周晓阳。
“看你怎么解释。”吴岚对着手机自言自语道。
“真是莫名其妙,”周晓阳推开寝室的门,坐到床上,“怎么突然挂了我的电话?”他把手机往床上一扔,拿起暖壶,往水杯里倒了半杯热水,然后用被子盖在身上。
短信铃声响了起来,周晓阳看到屏幕上显示“吴岚”后,赶紧点开。
笑容还未在嘴角停留三秒钟,就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周晓阳的面部肌肉抽搐着,嘴唇颤抖,拿着手机的手也在颤抖。
他点了她的头像,电话很快通了。
“这些照片怎么来的?”周晓阳大声质问道。
“照片怎么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说谎了。”吴岚淡淡地说。
“你跟踪我?还偷拍我?吴岚,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卑鄙!”周晓阳怒了。
吴岚冷笑一声:“呵,我卑鄙?我看是你才卑鄙吧!还说什么和男生出去吃饭?夏婷是男生吗?你想骗我哪儿那么容易!你当我是傻子啊!”
“我就是怕你会胡思乱想所以才那样说的!我要是告诉你和夏婷一起吃的饭,你岂不是又要误会我俩?”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这是无理取闹!”周晓阳对着手机吼道。
“我无理取闹?好,我无理取闹!你去找一个不无理取闹的女生吧!我看夏婷就挺好的!”
“吴岚!你疯了吗!”
“对!我就是疯了!我被你逼疯了!”
“你冷静一下好不好!”
“我挺冷静的,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冷静的了,我们分手吧。”
周晓阳愣了,刚才喊得太大声,声音都有些沙哑,现在却发不出一个音节了。
吴岚又重复了一遍:“我们分手吧……”带着哭腔。
周晓阳深吸了一口气,胸腔被愤怒填满,大声吼道:“好!分手就分手!我当初真是看错了你!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你竟然跟踪我们!吴岚,你够狠……”
他挂了电话,抬起胳膊,将手机对着地板狠狠地一摔。
后盖开了,电池掉了出来。像失去心脏的空空的躯壳。
他红着眼睛,血丝布满了双眼,浑身上下都在颤抖。他一把夺过来对面室友手里的啤酒罐,仰起头咕嘟咕嘟地灌了下去。啤酒顺着他的嘴角顺着他的脖子一直流进T恤中。他一口气喝完了所有的酒,用手捏住啤酒罐,胳膊上青筋暴起,手指因为用力骨节发白,就那么紧紧地攥着,看它一点一点扭曲变形,再使劲一摔,“砰”地撞到了门上。
“啊——”周晓阳像狮子一样怒吼一声,将桌子上所有的东西都往地下摔,杯子碎了,水洒了一滩,零食散落一地,牙刷牙缸饭盒全都被周晓阳强壮有力的双手扫到了地上。
“喂!周晓阳你疯了吗!”室友从后面拦住他,紧紧地抓住他的胳膊。
“都别管我!都给我滚开!”周晓阳甩开他,用拳头狠狠地砸着墙壁,一下一下,墙上出现了红色的血痕,手背的皮磨破了,露出了鲜红的肉。
“我靠!这是什么情况!”郭文轩刚好推门进来,本来想借一下笔记本,却看到地上一片狼藉,又看到周晓阳像疯了一样砸着墙壁,赶紧冲过去,从背后把他抱住,两个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啊,摔死我了,”郭文轩勉强站起来,揉揉摔疼的屁股,“他怎么了?”
“不知道,好像和吴岚分手了。”
“分手了?!”郭文轩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周晓阳。
他躺在地上,蜷缩着身体,像个受伤的小兽,突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吴岚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出来,她开始后悔,后悔自己说“我们分手吧”这句话。她难过地咬着嘴唇,用手用力捂住自己的嘴,试图不让自己发出太大的哭声。
吴岚怎么也没有想到,周晓阳竟然说自己卑鄙,竟然会怀疑自己跟踪他偷拍他,这是她最不能容忍的。
她的眼泪湿了手背,湿了枕巾,湿了床单,像没有关上的水龙头,哗哗地流个不停。
被子下面的空气稀薄,不知过了多久,吴岚渐渐喘不上气了,她探出头,大口大口地吸着气。她看到了自己的手机,拿过来,什么消息也没有,没有未接电话也没有未读短信,她有些失望。走下床,去洗手间,准备将满是泪水的脸洗干净,然后睡一觉,说不定醒来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卫生间的门是关着的,里面传来马桶冲水的声音和女生不停咳嗽的声音。吴岚站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正在揉酸疼的眼,突然门开了。
郑蓉蓉一把抓住吴岚的胳膊,将她拽了进去。
“你干什么啊?”吴岚疑惑地问她。
“嘘,小声点儿。”郑蓉蓉把门锁上了。
吴岚看到她穿着睡衣,头发有些凌乱,脸色非常憔悴,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发紫,有些干裂。她一边捶着自己的胸口,一边咳嗽着。
“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吗?”吴岚问她。
“帮帮我,”郑蓉蓉突然握住了她的手,眼睛里闪烁着泪花,“求求你,帮帮我吧。”她跪了下去,乞求道。
“你这是干什么?快点起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吴岚有些不知所措地拉起她,紧张地问她。
“我……我怀孕了。”郑蓉蓉说完低下了头。
吴岚怔住了,用颤抖的声音地问道:“孩子他爸……是谁?”
郑蓉蓉一眨眼,两行眼泪流了出来。她停顿了一会儿,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敢于承认。那三个字缓缓地从她嘴里吐出来,像是一颗定时炸弹,“轰”的一下子,将吴岚炸得粉身碎骨。
“周晓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