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将军是义气中人,你应该以理待之,刚才的话,有些过了……”
刘宗敏走后,芸析从书房后面的休息室走了出来,给李自成倒了杯茶。
“我也不想的,但这事没他这么一闹,我朝的局势就更加不稳了,朱由崧盘踞江南已久,多次招降都没有回复,探子来报说朱常洵在召集明朝旧属,根据丞相他们的判断,十日之内,以凤阳、武昌为界,朱由崧必定重建明皇室,这还是保守估计,朱由崧佣兵十万,况且江南和江浙两广的灾情远没有北方严重,他们的军资要比我们充足的多,若是再打上复国的旗号,大顺难免会被人排挤。”
“我们和张献忠的关系本就很微妙,张献忠这人自幼苦难,家门被灭,只能和哥哥相依为命,所以张侍郎一家就是他的软肋,正因张侍郎在京城,他才会安心听我调令,现在张侍郎被老刘给弄死了,张献忠知道,一定会和我们势不两立。”
“再说吴三桂,他本就是明皇室后人,前段时间一直来信要我好生对待吴家,还要我把你交给他,他才肯降我也叮嘱过下面的人,没想到老刘还是放不下以前的事情,把吴家灭了,与吴三桂而言,他的家人和你是他的软肋,这事情要是被吴三桂知道了,说不定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李自成说着,又是一叹,“南方失守,大顺刚刚建立,根基不稳,这三方,只要两方就可以置大顺于死地,当初我曾救过张献忠一命,唯一希望的,就是张献忠顾及旧情,不来报复吧,不过这可能性不大。”
“一定要当皇帝么?”芸析不喜欢去想那些东西,后宫的生活她也住不惯,她现在还是坚持当初的想法,放弃一切,找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隐居,不闻世事。
“芸析……”
李自成将芸析拦在怀里,“相信过,给我一些时间,等大顺稳定后,我就把天下交给过儿,少则两三年,多则三五年,我一定带着你和桂英归隐。”
芸析低下头,“那位姐姐,什么时候过来?”
“桂英已经回信了,他说陕北地区还有些小叛乱,等镇压完了就回来,她还让我向你问好,让你保重身体。”说着,李自成放开芸析,掏出一封信递给芸析,上面写着桂英亲启。
芸析正准备打开看,李过急匆匆的冲了进来。
李自成登基后,李过也被封了亲王,号曰齐王。
“什么事这么急?”
李自成望向李过,却听李过道,“皇上,北方战即,吴三桂书信一封,并起兵山海关,一路朝京城打来。”
李自成接过信笺,这信明显被拆开过,直接打开看了看,脸上满是怒容,“叫他不要乱来不要乱来,现在出了岔子,谁也无力挽回!”
“皇上,侯爷已经带着两万兵马,往山海关方向去了……”李过小心翼翼道。
“哼……”
李自成一声冷哼,望向芸析,又是一叹。
“过儿,你先回去休息吧,这事等刘将军仗后再作打算。”芸析上前安抚一句,将李过喝退下去。
“时间不早了,用膳,沐浴,休息吧,明日一早还要上朝。”
十日,线报来传,刘宗敏大军和吴三桂开战,刘宗敏以两万大军战吴三桂四万大军,双方伤亡惨重,刘宗敏伤亡一万,吴三桂伤亡一万七。
十三日,张献忠派人入京,表明自己兄弟被迫害而死的愤怒,但年纪旧情以及大顺局势,暂时不与大顺为敌,但绝不相帮。
十四日,线报来传,张献忠在四川成都建立大西政权,年号大顺,囊括四川、湖北西南部、云南北部等地,吴三桂倾巢而出,刘宗敏兵力仅剩三千,刘宗敏负伤,十五日,李自成整军背上,携太子朱慈烺亲征,北伐吴三桂大军。
十六日午,李自成和刘宗敏残余势力会和,各路诸侯大军加起来共计十万三千人,吴三桂一方仅剩五万余人。
十七日晚,两军交战,吴三桂不敌,受轻伤,一路退回一片石地区,这时候李自成才知道吴三桂已经降清,清军摄政王多尔衮带兵十万南下,助吴三桂攻打李自成。
战争一直打到二十二日夜,刘宗敏受重伤,大军撤退至京城,出兵时十多万人,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不到四万人,至此,吴三桂彻底降清,不过清兵五吴兵伤亡也不少,李自成逃跑时并未追击,并宣扬整军再战。
二十六日,已经忧心不已的芸析终于看到了李自成归来。
时至半夜,芸析依旧小心翼翼的帮李自成处理身上的伤口,泪珠连连。
“李括,我们走吧,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安然度过此生。”
李括双眼紧闭,露出痛苦之色,哽咽道,“十万大军,因为吴襄一事全部葬身其中,我作为一国之主,三军统率,根本无法脱身其中,离开,背负的不仅是千古骂名,还有一辈子的悔恨,以及那十万冤魂的困扰。”
“芸析,我走不了的……”
芸析身子顿了顿,手中的药水在李括背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三日后就是牛金星准备的登极大典,张献忠已经同意联合抗清,登极仪式后,我会再次出征,万一我有什么三长两短……”
李括顿了顿,转过身来望着芸析,“若是我没有回来,你就去找吴三桂吧,我和他交战的时候他多次提及你,相比还在乎你,不会为难于你的。”
芸析使劲摇头,尽量克制自己,眼泪还是忍不住流出来,“不会的,不会的,你不会出事的……”
“好了,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李括轻叹一声,将芸析揽入怀里,没过多久,芸析便没了动静,已经睡着了。
二十七日,李自成和李过一同整理兵马,筹集粮草,牛金星草莽的登极打点也准备到了最后阶段。
二十八日,牛金星亲自监督李括和芸析登极仪式的利益熟练程度,进行纠正,本来芸析的位置应该是高桂英的,但是陕北明朝叛乱四起,高桂英无法抽身回朝,牛金星实在无法,在让芸析补替。
牛金星这人非常在乎礼节问题,大臣在朝堂的礼节不对,他便会立马纠正,大臣们在他眼前见了人,没有施礼,他也会上前职责,本来牛金星对芸析封妃一事极力阻止,只是李括不理会他的意思,一昧强求,才给芸析争了贵妃的位置。
芸析入宫以后,牛金星也对她避而不见,每次都是绕路而行,如非这次迫不得已,他连看都不想看道芸析。
十九日,登极仪式举行,李括在太庙几天,于太和殿内负福泽万民,大赦天下,大顺统治区域内所有监牢中,凡非偷盗抢掠者,皆无罪释放,被大明朝廷诬陷关入大牢者,老弱由朝廷出面抚养,凡偷盗抢掠终身监禁者,与其酌情减刑。
同时,正式昭告天下,封娘子军统率高桂英为皇后,号曰永昌大德高皇后,封窦美仪为妃,也就是芸析为贵妃,代高皇后掌管后宫,另外还册封了许多诸侯和将军、侍郎。
登极仪式之后,宴请朝臣,芸析也要在后宫设宴邀请那些被册封的贵人夫人们,芸析真的不习惯这些形式主义,还好李括给自己准备了司礼太监,按照司礼太监的指示一直熬到第二天天亮,包括芸析在内的所有人都被李自成派来的马车接接走。
直到这时,芸析才知道,李括称帝后,碍于清兵和吴三桂的施压,不得不撤兵,撤离的地方,就是当年大唐的都城——长安。
芸析坐的马车和其它贵夫人坐的马车类似,而不是当初在宫中的凤撵,不过芸析并不在意这些,它能够理解李括的苦楚,李括有他的路,芸析阻止不了,心中虽然抱怨,但现在的她,是一国之母的表率,如果他不支持李括,那就更没有多少人支持李括了。
芸析的马车里只有自己一个人,漠北在外面驾车,因为昨晚忙了一夜,这马车又极是舒服,便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两边很静,没有贵人或者夫人的交谈声,马车轱辘轱辘的响着,盖过了铠甲的声音。
不对!芸析眉头微皱,不只是铠甲的声音,连马车和马儿的声音都没了,芸析立即感觉到了不对劲。
“漠北,外面怎么回事?”芸析大声唤到。
车帘外的人并未答话,芸析越来越觉得不对劲,迷迷糊糊的掀开车帘,只见外面一片漆黑,只有漠北头上和马匹背上挂着的几盏马灯发出零星的亮光。
“驾……驾……”
“驾……”漠北使劲挥舞着鞭子,好像根本没有听到芸析说话一般。
芸析伸手抓住漠北的手臂,大叫道,“漠北,快告诉这是怎么回事,不然我就从马车上跳下去。”
“快说!”芸析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一支脚已经悬在马车边缘,马道两边的树林中飞出许多受惊的鸟儿。
芸析又唤了两声,正准备跳下去,漠北一惊,连忙把芸析抓住放回马车里,这才把马车减速下来。
“车子里有干粮,饿了就吃一点吧,我们要走的路还有很长。”漠北道。
“我再问你话,别转移话题,人呢?都去哪里了?”
“我们走错路了,正在往回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