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日清晨,京城被闯军彻底占领,李自成当即宣布,京城秩序一切不变,店铺营业如常,朝廷官员降者不杀,官职依旧。
二十日中午,闯军终于在景山半山腰发现了吊死在半山腰的朱由检,听从牛金星建议,以国礼葬之,定于三月二十七日在太庙公祭,与周皇后一同葬于田贵妃墓,其它的妃子、昭仁公主也以国礼葬之。
太和殿中,长平公主陷入昏迷,经诊治得以清醒,但失去一臂,另一臂也重度伤残,袁贵妃吊绳不牢,摔到地上,昏死过去,也在第二天醒来,李自成当即宣布,赡养二人终身。
二十一日,刘宗敏奉令绞杀城中作乱分子和还在反抗的守卫,成国公朱纯臣和安乐侯投降,献出太子朱慈烺。
三天的战火洗礼,让闯军也损失过半,两人加起来入城的五万人马,如今剩下了不到两万,开始焚烧尸体,安抚民心,同时打开国库。
当国库银两至之少,少到李自成根本意料不到,国库铜钱十三万贯,白银四十七万两,黄金不足五万两,折合白银五百六十多万两,这还不如京城里一个大贪官家里搜出来的银两多,引得李自成一阵气恼。
他的军队、刘宗敏的军队依旧李通等人的,加起来还有近八万人马,大多都是半年以上没有发过饷银了,李自成手中的银两也剩下不到一百万两,这还是当初斗官府时,刘宗敏强取豪夺存下来的,这些银两加起来,也只是刚好能够弥补大军这些年的开销。
但入主皇宫之后还会涉及到赈灾、改建新朝以及召集和拟定文武百官,稳定民生等等一系列事情,每一件事情都要涉及到银两,刘宗敏这些天拷问京中官员,得来的东西折合下来也不过六千多万两,基本上一个赈灾就没了,剩下银两上哪儿找去?
最后,李自成做了个决定,把皇宫掘地三尺,如此富丽堂皇的地方,管理者整个天下的钱财和一个朝廷的开销,说什么也不可能只有这么一点,二十二日凌晨,李自成终于得来了好消息。
在原来永乐帝设立的备用国库紫霄窟里,也仅是朝廷现在存放杂物的地方发现了一大堆存银,其中铜钱三百万贯,白银三千九百万锭,黄金一千万锭,但是这些东西上面,刻的全部是永乐大帝的字号,现如今根本用不出去。
一锭银两就相当于一百两,也不便于发给士卒和赏赐功臣,于此,牛金星又做了个决定——熔银,重新制造银两,统一银两字号为‘永昌通宝’,一则便于发放饷银,赈济灾民,二则有既寿永昌之意,寓为大顺永远昌盛,至于太子朱慈烺,被囚禁在了太子的东宫之内。
二十三日,京城秩序一切稳定,西关城外剩余不多的留守军队全部进入京城,开始整定秩序,而李自成则正式入主皇城,掌管天下大事,封在四川的张献忠为征西大将军,加封正一品大西王,命其斩除向西南地区奔逃的明皇室贵族。
于此同时,加封三弟李自敬为一品亲王,平西伯吴三桂为平西王,赏黄金万两,并多次下达文书进行招抚,吴三桂也多次回信,表示有降顺之意,此外包括李通、李荣、李过、牛金星、宋献策等人为官,其中牛金星被奉为天佑殿大学士,和正月在长安称帝时所用一般无二,加封银光禄大夫。
依照大唐吏治重新分配文武百官官职,改六部,设十二州,官为节度使,开科取士,招揽人才,其形式与大唐一般无二。
对于出入京城之人,自四月初一起也渐渐放宽了管制,但每个人出入城池不得带兵器,对嫌疑人可能进行搜查。
西关城外,芸析正被几名婢女细心打扮着,再过一会儿,他就要随这些李自成派过来的人已经进皇宫了,虽说此前也进过皇宫,但都不是很正式,一次是作为罪奴送进去的,还有一次是当做侍寝婢女送进去的,圣旨送进去还没回过神,就再次被人送了出来。
但这次不同,这一次,是李自成入主皇宫,以皇室礼仪,八抬大轿把芸析请进去的,芸析虽然不喜黄泉福贵,但看到这种场面也不由震惊,心中有些期冀接下来的事情。
漠北一直在旁边看着那几个穿着统一的女子帮芸析打扮,因为皇宫混乱,没来得及给芸析做衣裳,前来的宫女中有没有会专门缝制衣服的人,便只好拿了一套贴身侍女的衣服给芸析换上。
一切都收拾好之后,芸析便把那些侍女和太监什么的都轰了出去,自顾自的打量着铜镜前的自己,虽然打扮的极是富贵堂皇,充满魅惑,但穿金戴银的,总给芸析一种不适之感,于是便把头上的所有发饰全部取了,独留一直玉簪固住头发,又把脸上的粉底擦掉许多,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会后悔么?”漠北望着活像个宫女的芸析,心中有些担忧道。
一入宫廷深似海,将来为了稳固政治局面,李自成还会纳妃娶嫔,以芸析的性子,根本对付不了那些从小在世家贵族中养成心计的女子,
再则,李自成的正室高桂英还在带领着娘子军在外打击残余势力,正室都不在,她进宫的话难免会引人争议,而且,发自内心而言,漠北觉得,芸析心中应该还是有吴三桂的一些地位的。
“庭院深深深几许?若是他喜我,庭院便是天下,若是他不喜我,天下也只是个庭院。”
芸析轻叹一句,“漠北,我自六岁入梨园,今生当了十七年的歌妓,实在腻了,不想再这样一个热孤独流浪下去,到深宫里呆呆也好,他曾答应过我,只要天下稳定下来,他便会与我归隐田园,就当是换个好地方住段时间吧!”
“你就不怕李隆基背叛你,当皇帝当上瘾了,不理会你了?”漠北问道。
芸析摇了摇头,“他不会我,我相信他。”
“你当初遇到吴怀卿的时候,也是这么对我说的。”漠北声音一沉。
上一世他是乐见其成,也正因为上一世的那种悲剧,漠北才更加谨慎,不想看到悲剧重演。
芸析沉默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宫女都有些等不及了,芸析才朝漠北道,“上一世我离去之后,你一直和他在一起,这一世你也跟随了他十几年,他的为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北叔不必什么事情都偏向我,凡事需要用中立的眼光去看待。”
漠北摆了摆手,叹道,“随你吧……”
“那便走吧!”芸析朝漠北示意,走出营帐,让宫女们带她进宫。
营帐外不远处有八抬大轿,芸析走在最前面,虽然都是清一色的宫女服侍,其中还有两名穿着和芸析一模一样,不过芸析在人群中依旧耀眼,远远的就能看出她和其它宫女的与众不同。
轿子不急不缓的走了一半个时辰,时至黄昏之时才来到养心殿前,芸析下了轿,一名侍女想要上前扶她,芸析一点儿都不适应这种伺候,也不看他,直接往朝里面的李括走去,弄得那宫女连忙跪下来,芸析劝了好几句才斗胆站起身子。
“你在搞什么鬼!”芸析走到李括身旁,一脸不悦的看着他。
“怎么穿这身衣服,快去找人重新做一套。”
“不用了,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没搞什么,就是让你坐镇后宫啊!”
李括上前抱住芸析的肩,望向不远处的牛金星道,“牛大人,年吧!”
“微臣遵旨!”牛金星将圣旨举过头顶,恭恭敬敬的走到上方,其步伐和形式堪比真正的宣旨老手。
听说牛金星自由喜欢登极礼仪,也就是周礼之类的包括祭天等古今一系列礼仪,而且熟练在心,此时看来,传言并不假。
“宫女窦美仪接旨……”
牛金星望向芸析,却见芸析瞪着眼睛望向李括。
“就这样念吧。”李括摆了摆手道。
牛金星脸上露出一丝不悦,打开圣旨嚷嚷着,“永昌元年四月三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新朝初立,大国初统,需即刻安内攘外,然,后宫无主,高皇后在外征战,急需心腹管理后宫,代行皇后职责,统御京中贵妇,为天下率,窦美仪自与高皇帝结为夫妇以来,夫妻和睦,温柔娴淑,不离不弃,故!授予窦美仪贵妃一职,望其勤加管理,助朕维护大顺河山,钦此!”
“窦贵妃,接旨吧……”
牛金星脸上的不悦之色依旧不减,对于芸析出任贵妃,他是第一个不同意的,奈何李自成死死坚持,他现在作为臣属,也不敢多言。
李括朝芸析狠狠使了个颜眼色,芸析极是不爽的施了一礼,“臣妾接旨。”
接过升值之后,李括又朝牛金星叮嘱了几句,牛金星又教育了芸析一番,告诉她什么时候应该怎么做,见了什么人应该施礼,什么人不用施礼之内的,芸析也没听进去太多,一个劲儿的点头,这才把他打发走。
“喜欢不,这是我给你的生辰礼物,待会儿还有更好的呢!”二人在一起两个多月了,李括也没怎么抽出空来好好陪伴芸析,今日是芸析的生辰,宫中虽然事情众多,但李自成都压了下来,决心要好好陪一陪芸析,和芸析说说真心话。
“就你贫……”
芸析瞪了他一眼,这一世,从出生到现在,她只有在梨园的时候,梨园的那位姐姐给他买了一只烧鸡做生辰,此后便在没有过了,甚至连自己都快要忘记了,没想到李括还铭记在心,芸析心中满是感动。
芸析低下头来,脸色绯红的摸了摸肚子,“我也送你一件礼物。”
李括会意,吃惊道,“有了?”
“大夫说有两个月了,可能是因为那一次。”芸析眼中露出慈爱之色,声音蚊呐,脸庞更加绯红。
李括二话不说,直接抱起芸析走了出去,脸上那种喜色,是所有人三十年来从没有见过的。